1、林萧:留守那年的夏天
林萧:留守那年的夏天
那一年,我9岁,刚读小学二年级。春节的时候,父母和叔叔婶婶一起踏上了去东莞常平的火车,把我和年仅7岁的妹妹留在了湖南乡下。
我和妹妹跟着年迈的外公一起生活,外公已经七十多岁了,头发花白,身体却还算硬朗。我们家离外公家只隔着一个村子,外公白天要忙农活,晚上的时候才过来陪我和妹妹睡觉。我的家在乡下的一个小山村里,四周是山,山上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的,夜里总有不知名的动物在山上鸣叫,我和妹妹都害怕,每天等外公来了才敢睡觉。
那年夏天,我差点失去了生命,虽然过去很多年了,现在回想起来仍心有余悸。我们村有一口大的池塘,夏天的时候,全村的老老少少都会到池塘里洗澡,就像一个免费的大游泳池,脱光了衣服就跳进去,清凉的池水洗去了全村人的酷热和疲惫。
一天傍晚,我带着妹妹到池塘边玩耍。那时我还不会游泳,看着村里的大人们每天高兴地在水面上游来游去,很是羡慕。外公告诉我们,没有大人在场,小孩子不能下水去,池塘里有水鬼,会吃小孩的,所以我们不敢下水玩。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人,是村里的春芳哥,他在县城读高中,在我的眼里就是大人了。他下水洗澡,并答应带我下去,我便跟着下了水。他还教我游泳,我也有模有样地学起来。我乐得在水里活蹦乱跳,快乐得像一条小鱼。突然,我一下子掉进了一个窟窿,几口水呛过来,我失去了知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天已经黑了,外公守在床边,摸着我的额头说:“孩子,下次可不要再下水了,记住外公的话了吗?”我点点头,心想下次再也不敢了。从那时起,我真的以为这个世界上有水鬼的存()在,要不,怎么好好的,我就沉到水底了呢?我心里一直对春芳哥心存感激,大约大人们是不怕水鬼的,小孩子太小,容易被水鬼捉到。直到后来我也长成了大人,才知道那时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那一年夏天,天气很热。我和妹妹生活得很艰苦,家里经常没有柴米油盐,外公白天不能照顾我们,我和妹妹从小学会了煮饭洗衣。放假了去捡破烂,然后拿到集市上卖,用这些钱买零食吃。我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冰棍五分钱一支,每次邻村的王麻子推着叮当响的自行车来村里卖冰棍时,我总是第一个冲锋在前,买回两支冰棍,我一支妹妹一支。
年底的时候,父母从东莞回到了家乡,看见我和妹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母亲抱着我们哭成了一团。第二年,叔叔婶婶再去东莞的时候,父母决定不去了,那一刻,我和妹妹的眼里都饱含着喜悦的泪花。
2、林萧:秋天的祝福
林萧:秋天的祝福
文学是什么?我常常会思考这个问题。毫不掩饰地说,文学并不能改变大多数人的命运,甚至无法改变一点点他们窘迫的生活现状。更多的时候,文学作为一种生存的手段,很多人借助于它,在各行各业打拼着自己的理想,最终能坚持下来的人已经不多了。
接到广州市广播电视大学“雏鸣”文学社的约稿信时,一下子勾起了我对大学生活的回忆。碧绿的操场、芬芳的白玉兰、清晨的广播声、幽静的林荫小道……我参加工作四年了,这些都成了最美好的东西,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大学时,我也曾担任过四届文学社社长兼校刊主编。毕业后,从美丽的潇湘一隅,到南方的边陲小镇,我一步步行走着,跋涉着,寂寞着,吟唱着,收获着,这些年陆续放弃了一些东西,但文学却始终陪伴在身旁。我是一个爱好并不太广泛的人,有时想想,如果没有文学,我将如何度过那些寂寞而冗长的日子呢?
青春是一个多梦的季节,校园文学社团无疑为有梦想的人提供了一个最初的舞台和园地,飞翔青春,激扬文字,许多的作家和诗人都是从这里走出,成为文坛一颗颗耀眼的星辰。真的很怀念这样的日子,在青春的橄榄树下,做着七彩的梦,梦中有长着洁白翅膀的天使向我走来,她的手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过黎明的曙光,她的微笑比阳光明媚,她的呼吸比花朵芳香,她就是文学的馈赠,缪斯的召唤。
很庆幸我曾经拥有过这样的经历,尽管校园时代已渐渐离我远去,身边的世事纷扰,红尘之外,我仍独自走在悠长的小路上,因为有她,我的生活才不至于那么孤单。我始终相信,文学就如同亲密恋人、红颜知己,在爱情贫乏的年代里,她能给你心灵的慰藉,()让你的心充实起来,并坚信着生活的美好……
在这样的一个秋日的下午,读到热情洋溢的来自“雏鸣”的信件,我的思绪不由飘去了远方,曾经的岁月总是那么美好,给予了我幸福而温暖的回忆。
“雏鸣”,一个清新雅致的名字,“雏凤清于老凤声”,但愿在《雏鸣》的园地里,不断开出灿烂的花朵,生长出参天大树;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真诚地祝福你们,祝福更多的文学青年自强不息,拥有美好而灿烂的明天!
(原载广州市广播电视大学《雏鸣》2008年第10期“刊首语”)
3、林萧:忆清明
林萧:忆清明
说起清明,许多人的心头不免滋生出一种莫名的哀思,一种缠绵悱恻、欲拔不能的忧伤在心底荡漾开来,如同一种忽远忽近的思念,让人无法捉摸,又满怀期待。
小时候,每逢清明节,全家人都要花上大半天工夫准备各种祭祀用品,有糍粑、豆粉、芝麻、米酒、白糖、橘子、纸钱、蜡烛、鞭炮、纸花圈、金元宝……满满一桌子摆放着,五颜六色,像过年一样。
扫墓通常是下午才开始的,当四周劈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时,全家人也跟在爷爷身后向墓地出发了。天空下着蒙蒙细雨,路边新生的野草泛着暗绿色的光芒,仿佛也在怀念自己的亲人。
爷爷扛着一把锄头,找到坟地后,先和父亲动手扯坟包上的杂草,然后松一松坟头的土。奶奶和母亲这时已将篮子里的物什呈一字摆放好了,必恭必敬地站立一旁。爷爷点燃纸钱,嘴里念念有词,年少的我虽不懂爷爷在说什么,但从全家人的庄重神色里,我知道这一定是十分神圣的仪式,容不得半点马虎。爷爷把米酒一杯杯洒在坟头,再将各种精美的纸花圈插上坟包,父亲便点燃了鞭炮。劈啪作响的鞭炮声传向远处,祭祀仪式这才宣告完毕。在乡下,逝去的亲人们并不是安葬在同一个地方,有的要翻好几个山头,于是我们跟着爷爷一个个去寻找,去祭祀。
我曾经傻傻地问爷爷跟祖先们说些什么,爷爷笑呵呵地对我说:“爷爷在跟他们说悄悄话呢,爷爷求祖先保佑全家人平安,保佑我的乖孙子长大后有出息!
转眼间,我从外地求学到参加工作,已经好些年没回家过清明节了,父母随我来到城里定居。爷爷今年八十多岁了,奶奶眼睛也失明好几年了,每年的清明扫墓只能爷爷一个人去。每当想起爷爷撑着一根拐杖、提着竹篮独自行走在荒野之间,他佝偻着腰身在坟头上扯杂草的情形,我的眼泪不由簌簌而下。
爷爷,明年的清明节我一定回家!
4、林萧:林萧散文诗四章
林萧:林萧散文诗四章
1、在三月
与三月对视,无需太多的语言,目光是一座沟通的桥,在宁静的心间,流淌着峰回路转的情感。
婉转翻飞的乳燕,是一颗颗黑色的种子,在叽叽喳喳的发芽声中,闯进三月的视线,被老农看作秋的收成,往泛绿的泥里翻了又翻;沾满泥土芳香的牛,从田野中走来,把肩上的犁当作镰刀,刚踏过的地方,葱郁的诗歌就躺下大片。
聆听三月的呼吸,温馨而自然。小屋沐浴了湿漉漉的阳光后,把思绪编织成?留恋拇堆蹋灰话暌话甑?花儿,从枝头飘成翩翩的蝴蝶;绿叶拨响春的琴弦,唱起最动听的情歌,一丝丝,一串串,醉了大山,羞了江南。
2、春天在成长
河流越走越远,花朵越开越香,阳光越来越亮,迈着匆匆的脚步,春天在成长。
春天在成长,风筝越飞越高,燕子越飞越忙,老牛焕发出新的青春,田野上挤着无数的绿。苏醒过来的青蛙,开始出来歌唱:“春天在成长!”
小树在成长,池塘在成长,鱼儿在成长,绿色的空气里,到处飘荡着成长的声音,春天在成长……
春天在成长,
岁月在成长,
孩子在成长,
梦想在成长,
希望在成长!
3、春天来临
小船刚掉了个头,河水就涨上来了,岸边的杨柳,不知什么时候伸长了柔嫩而纤细的手臂,幻想揽住野花的腰。
木门一夜之间,就变得潮湿丰满起来;出门采花的妹妹,挽回一篮露珠和芬芳;住在村头的瞎眼阿婆,一早就对邻居说,清晨起床时,她看见了一点嫩绿的光。
村里那个没进过学堂的牧童,自制了一管新鲜的竹笛,随便怎么吹奏,都是一支动听的曲子。
春天不知不觉来临,一切都变了个样……
4、细雨过处
树苗把雨水当成了酒,仰起脑瓜,“咕咚咕咚”喝着,便摇头晃脑地醉得不成样子了。
鱼儿在举行跳高比赛,“扑嗵扑嗵”,一圈圈美丽的涟漪,挂在了池塘的脖子上。
鸟雀都患了感冒,想唱歌时,一声声喷嚏组成了一支无名曲,在空中隐隐约约。
乞丐赤裸着身子,在山坡上洗澡,瞧他可怜的模样,叶子一声不响地捧出一件暖和的绿衣裳……
(原载山西《青少年日记》2004年第7期,山西日报社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