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四则,看完的都沉默了_有关沉默的语句

1、小小说四则,看完的都沉默了

小小说四则,看完的都沉默了

《遗嘱》

有位老人,收藏着许多价值连城的古董。他的老伴过世得早,留下三个孩子,可孩子长大后都出了国,有了自己的生活圈。

孩子不在身边,所幸老人还有个学生,忙前忙后地伺候他。

许多人都说:"看这年轻人,放着自己的正事不干,成天陪着老头子,好像很孝顺的样子。谁不知道,他是为了老头子的钱。"

老人的孩子们,也常从国外打来电话,叮嘱老父要小心,不要被学生骗了。

"我当然知道!"老人不耐烦地说,"我又不是傻子!"

终于有一天,老人过世了,三个孩子都从国外赶了回来,但看到遗嘱后,他们急眼了,因为老人居然真糊涂到把大部分的收藏都给了那个学生。

老人的遗嘱是这样写的:

"我知道我的学生可能贪图我的收藏,但是在我苍凉的晚年,真正陪我的是他。就算我的孩子们爱我,说在嘴里、挂在心上,却不伸出手来,那真爱也成了假爱。相反,就算我这个学生对我的情都是假的,假的帮我十几年,连句怨言都没有,也就算是真的!"

《请客》

又到周末,章明早早就约定好,请了三个人吃饭。三个人中,有两位是他的领导,另外一位是相处多年的好朋友,对他来说都很重要。章明提前几天就和他们约定好,并又特意提前一天再次通过电话和他们确认,每个人都说没问题,到时见。于是,章明在新城区最为豪华的大酒店订了个小包厢,一下班就早早地赶到了。

服务生介绍说,酒店有一种火锅套餐,正好够3-5个人吃,分280元、580元和880元三个档次,章明不假思索,就挑了880元那一档的。请这几个人吃饭,最重要的就是要讲面子,钱是次要考虑的。

章明在新城区上班,父母还住在老城区,尽管离家并不远,坐地铁就很方便,但他却很少回家,因为总有做不完的事。就是到了周末,也安排的满满的,不但报了补习班,学习英语、电子商务和国际贸易,还要打各种各样的电话、请人吃饭或者被人请。总之,毕业才两三年,靠着这样一点一点的努力,他的事业也算慢慢发展起来了,前途似乎光明一片。

眼看下班都很久了,但请的人一个也没到,章明首先拨通刘姓领导的手机,问他到哪里了。刘姓领导在电话那端先是一愣,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口气,说:"小章啊,真不巧,刚有一个重要客户要我去一趟,事关重大,不能来了……"

章明连忙说:"领导,没关系,您忙您的,下次再专门请您。"挂下电话,章明把服务生喊过来,说:"我们少了个人,有位朋友不能来,请把套餐换成580元钱那一档的……"

服务员才说好哩,还没出包间,章明的手机就响了,是另一位张姓领导打来的,说家里突然出了点事,需要立马回去,不能来了……

章明忍不住自己的失望,说:"菜都点好了,先来吃点再回吧?"

张姓领导说:"章明啊,真得不吃了。这样吧,明天或者下个周末,我请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章明也只好认了,遂有点尴尬地对还没出包间的服务生说:"有一个朋友有事,我们还剩俩人,能不能换成280元钱那一档的?"

服务生有些不乐意了地同意了。

只剩那位相处多年的好朋友了,章明想,这么要好的哥们,一起吃个大排档,60块钱就能让两个人吃得乐呵呵的,这顿饭请得有些多余了,但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朋友肯定快到了,于是他就让服务生先上菜。

啤酒和菜很快上齐,桌子上的煮锅开始沸腾。但就在这个时候,章明那位好朋友也发来短信,说感冒严重得很了,得去医院挂水,实在对不起兄弟,改日再专门请客谢罪。

章明心中好一股怨气。怨归怨,现实的问题:这满满一桌菜怎么办?自个儿享用,不说没胃口了,即便放开吃,也吃不完啊。

正沮丧间,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是父亲打来的,问章明:"小明,今天周五了,晚上还回家?"

章明强作笑脸,说:"这两天比较忙,就不回了。"

父亲坚持说:"你得空还是回来看看吧,你已经有俩月没回来了,你妈老是念叨你,都把我念叨烦了。"

章明嘿嘿笑了几声,说:"真的有点忙啊。"

父亲又问:"你明天中午有空吧,你妈说她明天想去看看你,到你宿舍给你做个午饭。"

老爸这一说,章明才想到,既然都点了菜了,不如就喊父母来吃吧,遂说:"哦,对了,你和妈还没吃饭吧?要是没吃,你们现在就过来一起和我吃吧,我在单位不远的酒店等你们。"

父亲在电话那头愣怔了一下,然后问章明:"你说让我们现在过去和你一起吃晚饭?"

"是啊是啊,我请你和妈来吃饭,我都点好菜了,我马上把地址发给你,你和妈就打车过来,也不贵的,不要省钱!"

放下手机,章明想起自己请过无数人吃了数不清的饭,却唯独没有请父母吃过一顿饭呢!

父母这次果然没省钱,打出租车一会儿工夫就赶了过来,两位老人满脸笑容,老妈还特意穿了件新上衣,并抱怨章明老爸催的急,丝毫没多想儿子为什么突然请他们出来吃饭,而且是在大饭店里吃贼贵的套餐。

章明敬了父亲一杯酒,当他将酒一饮而尽的时候,心里突然涌出想哭的冲动。

吃完饭,章明和父母一起回了家……

星期一一上班,一位和章明父母同住一个小区的同事就跑过来告诉章明:"这两天你爸妈在小区里逢人就说,你请他们在大酒店里吃了一顿高档大餐,还说你给他们敬了酒,祝他们身体健康……"

章明一下子泪流满面。

《兄弟》

老大的俩双胞胎儿子考上了大学,光学费就一万多,他东借西挪,也没把钱凑够。

媳妇说,该借的都借了。实在不行,去跟老二张个口吧。

老大撇了撇嘴说,前年,老二盖鸡场鸭场,跟咱借两千块,咱可是连百十块都没借给他。这个时候找他,我咋张得开口?

媳妇不语了。老大点支烟,狠狠地抽几口,烟雾缭绕,罩着老大那张愁苦的脸。

这时,有人敲门。老大开门一看,竟是老二。

老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老大说,老二,你咋来啦?

老二放下鸡,放下鸭,抹一把头上的汗说,听说俩侄子考上了大学,担心哥凑不够学费,就给哥送来五千块……说着,老二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老大羞愧难当,说,老二,哥对不起你……前年你盖鸡场鸭场,跟哥借两千块钱,可我……

老二摆摆手说,哥的家境我知道,嫂子有病,俩侄儿要上学,你打工也挣不了几个钱……再说,你不是还借给我五百块吗?

五百块?老大一头雾水。

对呀。老二说,你忘了吗?那五百块,是你托咱娘捎给我的啊……

《雨还在下...》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

暴雨倾盆,天地间浑沌一片……

老大扑腾腾坐起来,心也跟着扑腾腾地跳。老大拉亮灯,推推身边的媳妇。媳妇一骨碌爬起来,咋?屋里进水了?

我是担心咱爹咱娘……

说梦话吧?爹娘不是住在咱家吗?咱住的可是爹娘的老屋。要塌,也是这里塌。咱那屋,结实着呢!

结实归结实,可那边地势低,万一进了水,也不是闹着玩的……

门前有土埂,屋后有排水……哪能呢?睡吧,睡吧。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

暴雨倾盆,天地间浑沌一片……

老大扑腾腾坐起来,心也跟着扑腾腾地跳。这回,媳妇没用推,也跟着坐起来。

你到底折腾个啥?还让不让人睡觉?

我还是不放心……咱爹咱娘都七十多岁的人了,屋里一旦进了水,跑又跑不得……

要不,你去看看?

嗯,看看。老大麻利地穿衣,下地。

把我一个人撇屋里?我也去!

穿好雨衣,摁亮手电。老大和媳妇拧开门,一头扎进暴雨里。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

暴雨倾盆,天地间浑沌一片……

老大和媳妇跌跌撞撞来到自家门前,一切安好。

媳妇说,我说没事,你偏不信。这回安心了吧?

老大和媳妇磕磕绊绊地原路返回。刚到院门口,眼前的一幕就把他们惊呆了——屋子塌了!……

哗,一道闪电;轰,一个响雷。

雨还在下……

2、有关沉默的语句

有关沉默的语句

1、情人心里的天枰,砝码细微如发丝,你笑了,我的天晴了,你沉默了,我的心灰了。我捕捉你的任何眼神,判断你是否还如以前一般热情,我收集你的所以短信,衡量你是否还如以前一般眷恋,亲爱的,我在做这些无聊而有趣的事情。

2、疼,不一定要说出来;哭,不一定是伤心事;笑,不一定很快乐;沉默,不一定无所谓;离开,不一定很潇洒;开心,不一定没伤心过;幸福,不一定没痛苦过。

3、如果某一天,你要离开我,我会选择沉默,因为你的幸福比我的挽留重要多了。

4、一个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隐藏得太久,时间太久了,人就会变得沉默。那时候,有些往日的情怀,就找不回来了。

5、沉默是表示轻蔑的最完美方式。

6、您不知道,沉默包含了多少力量。咄咄逼人的进攻只是一种假象,一种诡计。人们常常用它在自己和世界面前掩饰弱点。真正持久的力量存在忍受中,只有软骨头才急躁粗暴,他们因此而丧失了人的尊严。

7、公车上,两个陌生男女坐在了一起。到站了,女生慌乱中竟将相机落在座位上了。男生看见了,但他没喊住女生,他将相机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到了晚上,男生掏出相机,他一页一页地翻阅着,他沉默了。原来,他遛狗的样子,雨中奔跑的样子,路边吃烤串的样子,全被那个不知名的女生偷偷地拍下来。

8、有时候沉默真好,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心里明镜似的,知道言多必失的厉害,但更知道不能把这种反感说出来,神情中更不能流露出来,于是,便用沉默来防患未然。说太多,不如沉默。想太多,我会难过。

9、生命中有很多东西,能忘掉的叫过去,忘不掉的叫记忆。一个人的寂寞,有时候,很难隐藏得太久,()时间太久了,人就会变得沉默,那时候,有些往日的情怀,就找不回来了。或许,当一段不知疲倦的旅途结束,只有站在终点的人,才会感觉到累。其实我一直都明白,能一直和一人做伴,实属不易。

10、有时候,你被人误解,你不想争辩,所以选择沉默。本来就不是所有的人都得了解你,因此不必对全世界喊话。生命中往往有连舒伯特都无言以对的时刻,毕竟不是所有的是非都能条列清楚,甚至可能根本没有真正的是与非。那么,不想说话,就不说吧,在多说无益的时候,也许沉默就是最好的解释。

11、没有人有耐心听你讲完自己的故事,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话要说;没有人喜欢听你抱怨生活,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痛;世人多半寂寞,这世界愿意倾听,习惯沉默的人,难得几个。

12、有时候不是不懂,只是不想懂;有时候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出来;有时候不是不明白,而是明白了也无能为力,于是就保持了沉默。有些话,适合藏在心里;有些痛苦适合无声无息的忘记;有些回忆,只适合偶尔拿出来回味。很多事情,当经历过,自己知道就好;很多改变,不需要说出来的,自己明白就好。

13、一辈子的爱,不是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是什么承诺和誓言。而是当所有人都离弃你的时候,只有他在默默陪伴着你。当所有人都在赞赏你的时候,只有他牵着你的手,嘴角上扬,仿佛骄傲的说,我早知道。不要因爱人的沉默和不解风情而郁闷,因为时间会告诉你——越是平凡的陪伴,就越长久。

3、年度最佳小小说:多余的一句话

年度最佳小小说:多余的一句话

那天我坐公交车去找朋友,车上人不多,但也没有空位子,有几个人还站着吊在拉手上晃来晃去。

一个年轻人,干干瘦瘦的,戴个眼镜,身旁有几个大包,一看就是刚从外地来的。他靠在售票员旁边,手拿着一个地图在认真研究着,眼不时露出茫然的神情,估计是有点儿迷路了。

他犹豫了半天,很不好意思地问售票员:“去颐和园应该在哪儿下车啊?”

售票员是个短头发的小姑娘,正剔着指甲缝呢。她抬头看了一眼外地小伙子说:“你坐错方向了,应该到对面往回坐。”

要说这些话也没什么错了,大不了小伙子下一站下车到马路对面坐回去吧。

但是售票员可没说完,她说了那多余的最后一句话:“拿着地图都看不明白,还看个什么劲儿啊!”售票员姑娘眼皮都不抬。

外地小伙儿可是个有涵养的人,他嘿嘿笑了一笑,把地图收起来,准备下一站下车换车去。

旁边有个大爷可听不下去了,他对外地小伙子说:“你不用往回坐,再往前坐四站换904也能到。”

是他说到这儿也就完了那还真不错,既帮助了别人,也挽回北京人的形象。

可大爷哪儿能就这么打住呢,他一定要把那多余的最后一句话说完:“现在的年轻人哪,没一个有教养的!”

我心想,大爷这话真是多余,车上年轻人好多呢,打击面太大了吧。

可不,站在大爷旁边的一位小姐就忍不住了。“大爷,不能说年轻人都没教养吧,没教养的毕竟是少数嘛,您这么一说我们都成什么了!”这位小姐穿得挺时髦,两细带子吊个小背心,脸上化着鲜艳的浓妆,头发染成火红色。可您瞧人这话,不像没教养的人吧,跟大爷还“您”啊“您”的。谁叫她也忍不住非要说那多余的最后一句话呢!

“就像您这样上了年纪看着挺慈祥的,一肚子坏水儿的可多了呢!”

没有人出来批评一下时髦的小姐是不正常的。可不,一个中年的大姐说了:“你这个女孩子怎么能这么跟老人讲话呢,要有点儿礼貌嘛,你对你父母也这么说吗?”

您瞧大姐批评得多好!把女孩子爹妈一抬出来,女孩子立刻就不吭? 要说这会儿就这么结了也就算了,大家说到这儿也就完了,大家该干嘛干嘛去。可不要忘了,大姐的多余的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呢。“瞧你那样,估计你父母也管不了你。打扮得跟鸡似的!”

后面的事大家就可想而知了,简单地说,出人命的可能都有。

这么吵着闹着,车可就到站了。

车门一开,售票员小姑娘说:“都别吵了,该下的赶快下车吧,别把自己正事儿给耽误了。”当然,她没忘了把最后一句多余的话给说出来:“要吵统统都给我下车吵去,不下去我车可不走了啊!烦不烦啊!”

烦不烦?烦!不仅她烦,所有乘客都烦了!整个车厢这可叫炸了窝了,骂售票员的,骂外地小伙子的,骂时髦小姐的,骂中年大姐的,骂天气的,骂自个儿孩子的,真是人声鼎沸,甭提多热闹了!

那个外地小伙子一直没有说话,估计他受不了了,他大叫一声:“大家都别吵了!都是我的错,我自个儿没看好地图,让大家跟着都生一肚子气!大家就算给我面子,都别吵了行吗?”

听到他这么说,当然车上的人都不好意思再吵,声音很快平息下来,少数人轻声嘀咕了两句也就不说话了。但你们不要忘了,外地小伙子的多余的最后一句还没说呢。“早知道北京人都是这么一群不讲理的王八蛋,我还不如不来呢!”

想知道事情最后的结果吗?

我那天的事情没有办成,大伙儿先被带到公安局录了口供,然后到医院外科把头上的伤给处理了一下,我头上的伤是在混战中被售票员小姑娘用票匣子给砸的。

你们可别认为我参与了他们打架,我是去劝架来着。我呼吁他们都冷静一点儿,有话好好说,没什么大事儿,没什么必要非打个头破血流。

我多余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不就是售票员说话不得体吗?你们就当她是个傻x,和她计较什么呢?!”

4、史铁生:小小说四篇

史铁生:小小说四篇

老师挥起了双手,但歌声显得很沉闷。很多男学生和很多女学生都往窗外看。

远处的树丛中响着一把圆号。又是那个青年,吹了一冬天了,大概是想吹出山谷的声音,但他的山谷中似乎只有石头。

“你们觉得吹得好吗?!”老师的脸色很难看。

他重新挥起双手。歌声还是很疲倦。

树丛里晃着一个青年的身影,闪亮的是那把圆号。青年不时停下来,往树丛前面的草地上看。圆号声吹出了山谷里鹰的盘旋。

这家伙有门儿了,老师想。但眼前这些懒散的学生实在让他头疼。“来!重来,要严肃!”

没精打采的男声和女声混杂着响起来。

“休息!”老师喊。

青年又走到树丛边,朝草地上张望。

一个穿着工作服、戴着工作帽的人在给草地上的果树浇水,也正扭过脸去朝树丛中看。

圆号声又响了。山谷里,溪水冲开了冰层,瀑布飞溅,响着巨大的轰鸣。

老师想:这家伙怎么忽然来了灵感?

草地上,给果树浇水的那个人一听不见号声就扭过脸去看那片树丛。水喷湿了工作服。

圆号声就又响了,吹出了矮树林的恬静和黑苍苍的大树林的庄严,星星似的野花,还有雄山羊“咔啦——咔啦——”的角斗声……他的山谷忽然有了活气,老师觉得很怪。

圆号声一直没停。青年一边吹一边往草地上偷看。草地上的那个人一直在听,坐在草地上,水早已经漫出了果树周围的土埂。

老师忽然猜到了一件事,转过身来看着他的学生——喉结鼓起来的男学生和胸前紧绷绷的女学生。他懂了应该怎样指挥。

“男同学的声音可真够粗的。”他说。微笑着,闭起眼睛,感慨似的晃着头。

男声部变得很够劲儿了,很多男学生都尽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浑厚,悄悄地控制着口型。

“女同学的声音就是另一个样儿。”他说。仿佛那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

女声部更显得清朗、纤细了。

老师在心里笑,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果树上挂着工作服和工作帽,一个年轻的姑娘在给果树浇水。老师没请错。

圆号声响着:山谷里的鹰在盘旋;鹿群正涉过融化的冰河,急急忙忙到远方的乐上去……夏他们一直在街上走着,谁也不说话汽车的噪音很大。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我不想吃,我不饿。”姑娘说。

他们走进一家饭馆,坐在一个角落里,看得见街上白花花的太阳和一些红得刺眼的阳伞。

姑娘把桌上的一摊水画开,画成很古怪的形状。她不断地长出气。

小伙子看着杯子里啤酒的气泡。

“不管我怎么跟他们说,他们还是那么说。”姑娘很快地看了小伙子一眼,又垂下头。

小伙子不停地喝着啤酒,又去买了两个菜。

“我一点儿都不饿。”姑娘说。

“他们怎么说?”

“还是那么说……还是说……”

玻璃上有一只小虫,“嗡嗡”地叫着。街上到处是卖雪糕和卖茶水的疲倦的吆喝声。

“你呢?你自己呢?”小伙子问。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不应该总耽误着你。”

“也许他们应该总耽误着我们吧?”

“可是我爸爸血压高,妈妈又有心脏病。”

小伙子又去买汽水。他们今天已经喝了好几瓶了。桌上的菜谁也没动。

“好吧,我等。”小伙子把一瓶汽水“嗵”地放在姑娘面前:“等你有了血压高,我也有了心脏病。”

她笑不出来,要是往常她又笑个不停了。

“你应该跟那个人好,其实……”

“你说了一百回了!”

“其实她比我好,真的比我好。”

“我只说一百零一回:比你好的人多了,可爱不爱是另一回事!”

他们又默默地坐着,不再说话,谁也不看谁。蜻蜓飞得低了。远处有一片发亮的云彩。

“会下雨吗?”姑娘先说。

“带着伞呢。”小伙子回答。他正看着汽水瓶上的北冰洋。也许那儿不错,有一间房子的话。

“你少喝点儿吧。”

“没关系,啤酒,加了汽水的。”

姑娘想,等将来自己当了母亲的时候,成了老太太,一定要理解自己的女儿,或者儿子。

“假如是你自己不愿意,那……那就算了。”小伙子说,晃晃手里的杯子,“咕咚咚”喝光。

发黑的云彩上来了。应该下一点雨了。

“否则,我跟你说了,法律是保护我们的。”

“没用,他们才不管那一套。”

“问题是你不敢。”

“可爸爸血压高,妈妈又有心脏病。”

他们又沉默着坐了很久,然后离开了那儿。

灰黑的云层下面飞着一群鸽子。鸽子显得格外洁白,象一群闪电,象一群精灵。

“你真的能等吗?”姑娘眼里有泪光。

“当然。我们的日子比他们长。”小伙子支开了雨伞。下雨了。

小姑娘睡着了,坐着,就睡着了。

老头儿把小竹车的前轮翘得悬空起来。孩子是坐在后轮这一边的,这样她就等于是躺着了,能睡得舒服些。老头儿推着竹车往前走,比原来费劲多了。落叶在他脚下“吱吱”地响。

老头儿觉得太阳很温和。可是,小姑娘一会把脸扭向这边,一会又扭向那边。路边有一块大石头,他把竹车的前轮架在上面,支开一把伞,罩在车上,然后推起车再往前走。孩子安稳地睡在伞荫里,她刚才玩得太累了。

他走得很慢,也许是因为老了,“也许是怕晃醒了孩子。他已经穿上了棉裤,腿有病。小姑娘却还偏要穿着那件红色的连衣裙,好在总算给她套上了一件黄毛衣,又穿上了毛裤。这会儿孩子睡着了,老头儿又觉得寂寞。他吃力地把稳竹车,前车轮才不至于垂下去。上路被夏天的雨水弄得坑坑洼洼,需要十分小心,车里的小姑娘才不会被震醒。

路上挺安静。不知从哪一天起蝉就不叫了,老头儿还答应给孩子捉一只呢,一夏天都没捉到。他想起小时候爬上树去掏鸟窝的事,他的爷爷在树下喊,怕他摔坏了腿。那时他不在乎,现在可不行了,腿总是疼,不得劲儿。唉!总要跑医院,总得去扎针……竹车震了一下,老头儿慌忙低下头,从伞边望望孩子。小姑娘睡着。他不敢再去想别的,注意看着前面的路,把前车轮再翘高些。

一路上他总听见什么地方响着一种琴声。

老头儿坐在医院的长椅上时,才觉得胳膊和腰也有些酸疼了。他轻轻地揉着、捶着。

“哈哈,你醒啦?”他拿掉伞,发现孩子醒了。

小姑娘睁着眼睛,愣着。

“你喝不喝点水?桔子水?”老头儿晃着水瓶。

孩子四下里张望。

“找你的小狗熊?”他从提兜里掏出一个毛茸茸的小狗熊,摇着,又捶捶背。

“爷爷,谁在弹琴?”小姑娘棱睁着问。

“琴?”老头儿也四下里张望,他也总听见一种琴声,“没有,没有琴,是你在做梦。”

老头儿被大夫叫进去扎针了。

孩子玩着小狗熊。她看见窗外滚动着金黄的落叶,闪闪地耀眼,一层层掀起,又落下。

她长大了还记得:爷爷腿疼,腿上扎了好多针。还记得琴声似的秋风……冬弟弟用手指化开了玻璃上的一块冰花,看见了黑漆漆的夜。门上有一个小洞,他把玩具手枪的枪筒插出去,对准外面呼啸的北风。

妈妈不在家。一到晚上她就到大森林中去。

“妈妈一个人不怕吗?”弟弟转过身来问。

“不怕。”姐姐回答。姐姐正在灯下做功课。

“妈妈干嘛非得去不可呢?”

“妈妈得去照看森林里的那条路。”

“有狼吗?”

姐姐没回答,望望墙上爸爸的遗像,想:那时候自己和弟弟现在一般大。“困吗?”姐姐问。

弟弟摇摇头,把枪筒插出去,开一枪。又开了一枪。又开了一枪……外面的风还是很大,远处的大森林恐怖地喧嚣着。

“妈妈非得去照看那条路吗?”弟弟问。

“当然。火车得把木材运出去。”

弟弟坐在小板凳上想着:妈妈不会碰到狼,因为狼已经被猎人打死了。他去找那本小人书。

他翻到了那一页,给姐姐看:“看,没有狼。”

姐姐看着爸爸的遗像。她想起爸爸最后对她说的话:“其实有狼,森林里常常会有浪。你怕吗?”那时候,弟弟还不懂事,只有一岁。

“有狼,”姐姐说,“爸爸打死过很多狼,可那回爸爸又碰到了很多狼……”

弟弟坐在炕上想着。姐姐又往炉膛里加了几块柴。窗玻璃上的冰花又结满了。

“爸爸干嘛要到森林里去?”

“爸爸得去照看那条路。”

“非照看那条路不可吗?”

“当然。火车要把兽皮和药材运出去。”

“你敢到大森林里去吗?”

“你呢?”

弟弟又化开玻璃上的冰()花,望着黑夜,听着北风在森林中穿行,想象着自己敢不敢去。

后来,他睡着了,玩具手枪还插在门上的那个小洞上。

一九八二年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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