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成功最重要的成分
成功最重要的成分
文/多丽丝·奈斯比特
年轻并不容易,我知道你们有很多压力。
首先是学习的压力。“我感觉我让父母失望了。” 一个青年学生说,他在高中学习中取得的进步并未达到父母的预期。我肯定,父母想让他成为最好的,但有时父母眼里最好的,对儿女的生活而言未必最好。
而且,父母和祖父母的成长环境与你们现在所经历的大不相同,从父辈们有保障的铁饭碗到残酷竞争无保障的就业市场,仅仅是两代人时间。
此外,如果你想结婚, 未来的岳父母会希望你有一套房子。但如果房价不断攀升, 怎么买得起?
你可以抱怨世界不公平、基因不够好,家庭条件、教育体系、老师、就业市场甚至当地政府,都不如人意。但这无济于事,我们生活在不同环境下,大多数条件我们无法选择。但可以选择的是,充分发挥我们已拥有的,尽自己的全力。
在欧洲,人们喜欢玩牌。发牌时,当然会有人拿到好牌、中等牌或糟透了的牌。但这未必是游戏结果的决定因素,关键在于你如何出牌。生活也一样,重要的是你如何处理挑战和机遇。
一本心理学杂志刊登了一个关于双胞胎的研究。虽然一个研究不能代表全部,但它却提供了一种不同方法。
这个研究的对象是一对同卵双胞胎。因为有个酗酒的父亲,他们生活在同样的不良家庭环境下。20多岁时,他们接受了采访。两人中的一个像父亲一样,成了酒鬼;另一个则在一家大公司有着令人尊敬的地位。相同的dna下,两人为何如此不同。(励志文章 )他俩分别给出了相同答案:“有这么个父亲,你还能指望什么?”
父亲确实很关键,但区别在于不同的态度。一个儿子把自己犯的错都归咎于父亲;另一个则把父亲作为反面教材,激励自己与其不一样,并为自己的人生付出最大努力。
也许你会问,不管和基因有无关系,我该如何激励自己在生活中做到最好?
首先要认识到,我们的确是有选择的。如果你不去选择,就等于自动放弃了选择的机会。没什么能逃避的,一个选择肯定会带来某种结果。每个决定都有相应的风险,对改变的恐惧常常存在。
我们会不断问“要是这么做,会怎样”,但没有答案。要是我选择一所不那么有名、但不会很严格的学校,会怎样?要是我在一所职业大学就读,会怎样?要是我压根不想读书,而去学一门喜欢的实用技术,如裁缝、发型师、工匠,又会怎样?试想,如果从事一门你一点也不喜欢的职业,会有多糟。
鼓起勇气作出对自己真正有益的决定,即使它不那么受欢迎。对那些想让你参加狂欢聚会的朋友们,说一声简单的“不”,可能会招致嘲笑;但比起学业考试的重要性,这点嘲笑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有时,我们不得不让我们所爱的人失望, 当我们不再按照他们所期望的、而是按自己的意愿生活时。不过,“自由意味着责任,这就是为什么大多数人惧怕它的原因”,爱尔兰剧作家萧伯纳说。
同时,正如德国作家和管理大师斯普伦格在其著作《自我依靠的原则》中所言,“悲叹就像传染病,人们不由得被传染”。你或许常看到同事抱怨,“不做什么”的理由通常比“去做”的理由,更易找到。但别忘了,哲学家卡尔·波普说过,“没什么比悲观更不负责任”。
春天来了,这正是将悲观想法从脑中清理掉、换上乐观态度的好时候。爱迪生终于发明了第一个电灯泡时,他告诉记者,以前制作的250个模型没一个运行成功,“每次尝试我都学到了一些东西,并将其应用到下一次制作中” 。
2、比成功更重要的
比成功更重要的
文/周国平
在我看来,所谓成功是指把自己真正喜欢的事情做好,其前提是首先要有自己真正的爱好,即自己的真性情,舍此便只是名利场上的生意经。
成功不是衡量人生价值的最高标准,比成功更重要的是,一个人要拥有内在的丰富,有自己的真性情和真兴趣,有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只要你有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你就在任何情况下都会感到充实和踏实。那些仅仅追求外在成功的人实际上是没有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的,他们真正喜欢的只是名利,一旦在名利场上受挫,内在的空虚就暴露无遗。照我的理解,把自己真正喜欢做的事做好,尽量做得完美,让自己满意,这才是成功的真谛,如此感到的喜悦才是不搀杂功利考虑的纯粹的成功之喜悦。
最基本的划分不是成功与失败,而是以伟大的成功和伟大的失败为一方,以渺小的成功和渺小的失败为另一方。
在上帝眼里,伟大的失败也是成功,渺小的成功也是失败。
有一些渺小的人获得了虚假的成功,他们的成功很快就被历史遗忘了。有一些伟大的人获得了真实的成功,他们的成功被历史永远记住了。但是,我知道,还有许多优秀的人,他们完全淡然于成功,最后也确实与成功无缘。(名人名言 )对于这些人,历史既没有记住他们,也没有遗忘他们,他们是超越于历史之外的。
对于我来说,人生即事业,除了人生,我别无事业。我的事业就是要穷尽人生的一切可能性。这是一个肯定无望但极有诱惑力的事业。
我的野心是要证明一个没有野心的人也能得到所谓成功。
不过,我必须立即承认,这只是我即兴想到的一句俏皮话,其实我连这样的野心也没有。
我的“成功”(被社会承认,所谓名声)给我带来的最大便利是可以相对超脱于我所隶属的小环境及其凡人琐事,无须再为许多合理的然而琐屑的权利去进行渺小的斗争。那些东西,人们因为你的“成功”而愿意或不愿意地给你了,不给也无所谓了。
有一种人追求成功,只是为了能居高临下地蔑视成功。
成功是一个社会概念,一个直接面对上帝和自己的人是不会太看重它的。
3、快乐与成功,哪个更重要
快乐与成功,哪个更重要
文/柯云路
我曾看过对美国摇滚歌星迈克尔·杰克逊的一次访谈。
说起自己的童年,迈克尔·杰克逊竟然痛恨将他培养成人的父亲。他缺失童年的玩伴,从有记忆起就经受着严酷的训练,大部分时间都在疲于奔命地演出。他说自己没有童年,长大后一直渴望能够找回童年的快乐。在那些引起世人诟病和猜疑的种种怪异之举背后,我看到迈克尔·杰克逊童年生活的累累创伤,从心理分析的角度,这个世界巨星,是令人怜悯的。
谁也不能说迈克尔·杰克逊的父亲不爱孩子,他甚至可以算是一个伟大的父亲,他将在贫困环境中成长的一群儿女逐一培养成为享有世界声誉和拥有亿万资财的音乐家,从世俗的角度来讲,他和他的儿女们都应该算是“成功者”.但儿女们成年后屡遭嘲笑的举止,却并不能简单地用我们这个社会通常流行的所谓“思想意识不好”来加以解释。
现今,中国家庭中的孩子大多是独生子女,子女不仅承载着一般的社会义务,在中国强大的传统文化中,还承载着父母甚至祖父母们的梦想。每个孩子只有一次生命,童年的时光短暂而且宝贵,这一时期的种种经历往往会埋藏下影响其一生人格的情结。在阳光下健康快乐地长大,不仅是童年的需要,也是孩子成年后拥有健全人格的前提。
一位父亲谈起女儿的教育,很是苦恼。他和妻子为此屡生争执。他希望孩子多一点玩耍的时间,别搞得太累,但他却左右不了妻子的想法。他说,“唯有读书高”的想法已经固化在妻子的每一根神经里了,她一天到晚让女儿学这学那,孩子的天性受到了很大压抑。但他又想,让孩子从小受苦,也许不是件坏事。现在约束了孩子的自由,说不定还是一种磨炼呢!
他问我,到底应当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我告诉他,孩子也生活在现实中,应对现实的本领肯定是需要的,关键要把握一个度,“适当”才好。孩子上学了,成绩不好,同学会歧视,老师也不喜欢,自然谈不到自尊和自信。因此,好成绩是必要的。
我的儿子从小成绩优秀,但上中学以后,对政治及作文课极其厌烦,曾有一度他的成绩不大理想。原因自然很多。儿子曾拿出他的语文试题让我作答,结果竟令我这样一个作家都出了不少错。但我并不希望孩子鄙薄这些课程,因为在当下的教育制度下,这些课程在高考中将和数理化一样计算成绩。我告诉他,考试成绩的好坏将直接影响他能否进入理想的大学,进而影响自己未来的前途。
现在,许多专家质疑我们的教育制度和教育内容,我也同样有此质疑。然而,教育体制的形成是个长期的过程,不是短期内能够改变得了的,更不是作为个体的家长和孩子所能抗衡的。
说到底,还是那个观点——丁俊晖和郎朗的成功没有普遍意义,我们平凡的人,平凡的孩子,还是要遵循现行的教育规范。
谈孩子的未来,就不能离开成长的环境。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需要一般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比如在学校成绩好、长大了有个好工作。如果将来孩子走入了社会,同龄人纷纷在职业和收入上超过他,便会使孩子心理失衡,那同样体验不到幸福。这不是简单的心理素质问题。但是,孩子在童年和少年自然不可能懂得这些,因此,家长的态度攸关重要。
既要让孩子成功,同时还要快乐,而快乐,无疑是更重要的。
4、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家庭就是一个让我们从小酝酿牵挂的地方。家庭的行为方式本身就是一种重要的教育。”
“所有时间中,最重要的就是当下;所有权利中,最重要的就是成长。”
我们现在的孩子,远离了“分享”这个词
以前人们夸一个孩子,经常说“家教好”,现在这个评价用得越来越少了。家长们说得更多的是孩子“奥数拿过冠军”、“外语口语是多少等级”。在评价孩子的时候,我们越来越多地使用社会人格的成功标准,却渐渐忽略了自然人格的流露。
可我依然很喜欢“家教”这个词,因为它是一种耳濡目染,是一种长期的人格养成。对中国人而言,家庭教育是一个人价值观形成的基地。孔子提出一个人的学习要分为几个阶段:第一阶段“入则孝,出则悌”,就是讲家庭教育;第二阶段是“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说的是社会教育;第三阶段是“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就是说你前两个阶段都完成了的话,就可以去学习文献知识了。我们现在是反过来了,在学校接受了很多年教育之后再去接受社会教育,而家庭教育呢?往往被我们牺牲掉了。
传统中国人接受的是一种农耕文明的土地教育。孩子春天撒着欢儿地玩耍,夏天在河沟里游泳,秋天掰玉米、摘土豆回来烤了吃,冬天换上新棉袄放鞭炮、贴春联、过大年。四季的循环,在农耕文明里清晰展现。因为崇尚多子多福,每家每户都是大的拉扯着小的。一个馒头热气腾腾地出锅时,可能要掰成四块,每个孩子吃一块。这就叫分享。
我们现在的孩子,远离了“分享”这个词。家里的水果,都是爷爷奶奶剥好了、切成块、用叉子喂到孩子小嘴里,说:“多吃两块,你还得练琴去呢!”从一人捧着一块馒头在阳光下玩耍,到现在的锦衣玉食、叉子叉在水果上送到嘴边,我们究竟是进步了还是倒退了?
进步有它的社会标准,但进步也有它的心灵标准。有时候我们只欣喜于得到的东西,却忽略了付出的是什么。今天,我们可能得到的是更多的知识,但付出的却往往是一个孩子快乐的能力。
拿我自己和我的孩子来说,我们童年的游戏方式就有着天壤之别。我小时候是上世纪70年代,在北京的胡同里,女孩流行玩砍沙包和跳皮筋。橡皮筋一角钱可以买一大把,然后我们一根一根地把它们套起来,连成一根皮筋,从脚踝到腿弯到大腿到腰间到肩膀,可以一直跳到“大举”。那时穷有穷的玩法,而且我们的玩法很公平,哪一方输了绝对不允许耍赖,谁跳坏了谁就得下来撑皮筋。这是一种游戏规则。
现在,我们小区里几乎每个孩子都有一个滑板车、一副轮滑鞋,孩子们滑到面前,彼此打个招呼又散开了。他们拥有的空间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但是他们已经失去了一个群体游戏的环境。滑板车和轮滑鞋给了他们一种自由奔跑的速度,却缺少了大家都必须服从的规则。为什么现在的小孩子长大了容易耍赖?因为他们小时候处于规则之中的时间越来越少了。我们跳皮筋、砍沙包都是和同龄人一起,你要是耍赖,人家就不和你一块儿玩了。所以我们会自己解决规则认同的问题。再来看我们的孩子,他们也是好孩子、乖孩子,但他们在玩的时候就缺失了这种规则的协商和认同。当所有的孩子都踩着滑板车在速度中独往独来时,他们怎么能懂得牺牲和谦让?
家教是一种伦理的认同,也是一种规则的认同。家庭教育是让孩子从小就找到一种生命的自觉,一种建立在服从基础上的自觉。这种服从是伦理的服从,规则的服从,个人对集体的服从。为什么很多考上大学的高材生,却总是磕磕碰碰、与人有那么多冲突呢?到了念大学时你再告诉他们什么叫作“规则”,已经晚了。
家庭教育输出的终端产品,是“态度”
我们都懂得“无以规矩,不成方圆”,但是我们的观念和行为往往很混乱。一方面我们教孩子要尊重老人,另一方面老人却在伺候孩子;一方面我们告诉孩子要尊重他人、服从规则,另一方面,在绝大多数独生子女家庭中,孩子依然唯我独尊;我们嘴上告诉孩子要艰苦朴素,但在行为方式上,还在给孩子买很多奢侈品。
“言传不如身教”,相对于行为的强大,思想和语言往往是苍白的。我的女儿也是独生女,她两岁时,我们就告诉她,姥姥有糖尿病,每顿饭前都要吃药。所以她养成了习惯,每次吃饭前刚拿到筷子,她就说:“姥姥,吃药!”她会明白她对姥姥是有责任的,有了责任会觉得很光荣。我们以前带她出去玩时,她都会带一个布娃娃,说那是她“妹妹”。但是到了4岁,出去玩她就不带她的“妹妹”了。我们问她为什么,她说:“我要腾出手来扶我姥姥啊!”
今年春节我带她去丽江玩,女儿第一次去养鸡场捡鸡蛋,感觉特别新鲜。回来后她一手握着一只鸡蛋,吃饭时也攥着不放。我们都笑她,“你那鸡蛋都快孵出小鸡来了。”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她也舍不得放下。就这样,两只鸡蛋颠沛流离地跟着她回了家,一进门还没来得及换鞋,她就扑到姥姥怀里说:“姥姥,我给你带回来两只鸡蛋!”那一刻我心里挺惭愧的,因为我顶多想到给我妈妈买些土特产,但没想过不花钱还能给她带回来什么。那时我就在想,孩子做了什么事情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中有没有牵挂。
一个从小懂得牵挂别人的人,长大了才可能被别人牵挂。家庭就是一个让我们从小酝酿牵挂的地方。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家庭的行为方式本身就是一种重要的教育。今天的我们常感到人越来越像工业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标准产品,越来越失去了属于每个家庭的烙印。“烙印”这个词的英文是“brand”,它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品牌”。企业要有品牌,其实人也需要有品牌。人的品牌不是指你拥有几亿资产,拿到了多么高的学位,或是有多么显赫的地位,而是我们带着什么样的家族烙印融入社会,我们用一种什么样的个人印记去对抗过于规范化的“流水线”。
家庭教育输出的终端产品,是“态度”。我女儿4岁时,在手工课上做了一个花篮。有一天她“哐当”一声把花篮摔了,花篮的一个角摔出了一个三角口子,她“哇”地哭了。我说:“我们试试,看看能不能让花篮比没摔破时更漂亮!”我们又是剪又是贴,她还用彩笔画上颜色,最后,我们做出来一个非常漂亮的花篮。她和我说,“妈妈我懂了,哭是没用的。”我听了很欣慰。让我郁闷的是,后来家里每逢打坏什么东西,她都特别高兴,说:“我们试试,看能不能让它比没坏的时候更好看!”
当然,不是所有的东西都能再做成比它没坏的时候更好,我们的底线只能是不让它更坏。这是一种生命的修复能力。一个人一辈子会遇上什么事情,我们无法左右,但是修复生命的能力,却在我们自己的掌握之中。
我们做父母,要培养孩子掌握自我修复的能力,要传递给孩子一种态度,让他们明白该怎样去面对挑战。如果你告诉孩子:“我会把你呵护得好好的,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打破花篮。”这就是谎言了。孩子不仅会打破花篮,还会打破他们自己,会撞得头破血流。这时候就要看他们有没有一种能力,像修复花篮一样把自己修复得更好,这种能力,我觉得在4岁时告诉他们,并不算太早。
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提升尊严、延展自由
现在,社会上关于成功学的教育太多了,我们几乎把成功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但我始终认为,成长比成功更重要。
成长是一个过程,成功是一个结论;成长是相关于生命的评价,成功是相关于社会的评价;成长是一个内在的系统,成功是一个外在的体系。我更希望孩子注重心灵、注重自我、注重人格,而并不是那么在乎外在的标签。
我非常喜欢“成长”这个词。一个人的生命要成长,两个人的爱情要成长,一个群体的建设、一个社会的发展,都要成长。从一个人到一个国家,“成长”是最健康的力量,也是最恒久的力量,它不依附于外在,而是你自己内心的一种状态。儒家讲“君子日三省乎己”,是在“反省”中不断成长。道家讲的“道”是“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一个人的生命,难道不应该保持这样一种状态吗?一个人过分热闹了,就被社会的标准绑架了;一个人不独立了,就放弃了自由;一个人失去了周行不殆的能力,就停滞了。
中国人说“人过三十不学艺,人过四十天过午”。但是在今天这样一个知识快速更新的时代,人到六七十,难道就不要学习新的生活方式吗?如果一位80岁的老奶奶,能够跟孙子学着玩游戏,能够试试孙女的新裙子,能够跟孩子出去郊游,我相信这个老人一定是幸福、快乐的,因为她仍然保持着成长的力量。
那么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家长应该看重什么呢?我觉得有两个特别重要的指标,就是尊严和自由。其实人这一辈子,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提升尊严、延展自由。无论多好的职业、多好的爱情,一旦侵犯到尊严和自由,就会产生冲突,甚至出现新的选择。作为父母,我们不应该用任何好的名义去剥夺孩子的尊严和自由。
我相信尊严与生俱来,它不是被父母赋予的,也不是可以向任何人乞求的,一个人的尊严是他(她)自己的选择。我记得女儿5个多月就在选择玩具这件事上,表现出了一种强烈的个人取向。她的周围堆着各种玩具,但是她爱玩的只有一样——空药瓶子,她喜欢“咔啦咔啦”起劲地拧瓶盖。我们家的阿姨就从她小手里抢过瓶子说:“这个不好玩,你还是玩电动娃娃吧!”可是我女儿把电动娃娃推到一边,顽强地去抓那个瓶子,继续痴迷地拧瓶盖。我后来去咨询儿童心理学专家,他说那个阶段正是孩子的手指开始学习精细化动作的时候,拧瓶盖这个动作对孩子小肌肉的发育大有益处,可比玩电动娃娃好多了。所以,我们认为昂贵的电动娃娃更好,这只是成年人的标准。孩子的尊严是与生俱来的,不该粗暴地剥夺它。
我们的社区经常会举办孩子们的游艺比赛,有一次我女儿去玩,得了很多奖券,可以兑换玩具或是家庭卫生用品。之前她都是换气球的,但那一次她特别犹豫,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要气球了!”那时候正闹“甲流”,她就选了一块洗衣皂。回家以后,她一天十遍八遍地提醒我们:“你们洗洗手吧,那个肥皂是我带回来的!”家里的洗手液都不能用,洗手全用她拿回来的洗衣皂,那段时间我们全家人的手都特粗糙!但是我们觉得要充分肯定她的劳动,因为她牺牲了自己的气球,她在为我们着想。“尊严”关联着“责任”,她有这种意识,觉得能为别人做事很光荣。
“山坡上开满了鲜花,但在牛羊的眼里,那只是饲料。”我们今天并不是鲜花少了,而是牛羊的眼光多了
除了尊严,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成长指标是“自由”。很多人问我,你这么主张自由,那你教你的孩子背诗词吗?我说我当然教。(励志名言 )可我不是让她手放在背后一本正经地背诵,而是她在踩着滑板车跑时,我们俩大声地背诵;是她在浴缸里泡着、打着水花时,突然饶有兴趣地提议说:“妈妈,我们背首诗吧!”
她背诗,我从不限制她如何使用和想象。我清楚地记得,她第一次使用诗词是在两岁多的时候,有一次我出差回来,问她:“你想妈妈吗?”她冷不丁地说了句:“路上行人欲断魂。”她背诗居然能“活学活用”!她喜欢把我们的大床当蹦床,有一回她爸爸说:“你别蹦了,都把我们的床单蹦破四条了!”谁知她一边蹦,一边高声说:“人生得意须尽欢!”把她爸爸噎得瞠目结舌。
后来她竟然开始给人讲诗了。杜甫的《春望》,我听她给别人讲过一个特别“雷人”的解释。她说:“‘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这说的是杜甫他们那儿地震了。国还在,但是震破了;山河也在,但是走样了。为什么‘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呢?因为地震太厉害了,大家很伤心。”听着她这个地震版《春望》,我想我没有办法纠正她。她3岁时在电视上看到汶川大地震的惨景,4岁时看到玉树地震,后来她又看到日本海啸地震,她知道地震是一种苦难。所以我想,那就让她这样解读吧,长大了老师会给她讲“安史之乱”的。
女儿从小就在解构经典。但是我没有纠正过她一次,因为我觉得,她可以胡说八道的年华还有多少呢?我很留恋她可以胡说八道的自由。她不知道什么是权威,她认为她有阐释的权利,而这种权利可能到她读小学时就要被剥夺了。我认为小孩子在思想上的自由期持续得越长越好,这样等他们长大了,还可以保留一些突破常规的思维能力。
有一次女儿坐在床上看唐诗,正好那个标题的字她都认识——《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她像见到老朋友似的点点头说:“哦,这也是王维的。”我就教她念,“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讲到一半,她说:“王维的诗,也不是都好。”我说:“怎么不好了?”她说:“不押韵。”我一看,还真是不押韵。到了晚上,我正在漱口,她突然摇头晃脑地感慨:“李白这个人,写诗还是可以的。”我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我问她为什么,她说:“起码比王维押韵。”我后来一想,李白的诗不管多么清浅通俗,还真都押韵。我发现她能讲出一些我没想到的道理,因为我讲诗词讲了那么多年,对大家难免心怀敬畏,却也失去了一个小孩子对诗词的遴选标准。所以,现在经常是她给我讲诗词,我觉得这很有意思,我愿意呵护她这种自由的权利。
让一个人有尊严、自由地成长,是我们的一种期许。有时我看着女儿练琴、跳舞或者画画,我就很欣慰。我一点都不求她在专业上能有多大成绩,她只要能在里面找到一种快乐的能力,就够了。我们这一代人,小时候缺少艺术方面的训练,所以我们感到压力很大、疲惫不堪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寄托。我女儿酷爱画画,碰上别人过生日、送礼物,她都说:“我给你画幅画吧!”口气就跟齐白石似的。她现在还不会写作文,但是外出旅游的时候,她可以用绘画记录旅游日记。我觉得这个挺好,因为她有自己的表达,拥有让自己快乐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会因为没钱而被剥夺,一个人只要一息尚存,就有本事让自己快乐起来。
“山坡上开满了鲜花,但在牛羊的眼里,那只是饲料。”我们今天并不是鲜花少了,而是牛羊的眼光多了。我们越来越失去了一种审美的眼光,而把这个世界看成是同一种功利标准的筛选。我们越来越成功了,但是我们失去了成长的力量,失去了那种在漫山遍野的鲜花中漫步时心灵上的愉悦。
“成功”,或许是一个评判人的标准,但只是成长中的一部分标准。成长的过程中,有一套综合、多元的标准体系。一个人,只要生命能成长,就一定有未来。有这样一个故事,一个年轻人对料事如神的老酋长很不服气,有一天他捉了一只刚孵出来的小鸟放在身后,问老酋长:“我手里的小鸟是生还是死?”他想,你要说它是活的,我手指一捻就掐死它;你要说是死的,我手心一张就让它飞起来。凭什么你说的都是对的?我一定让你错一回!结果,那位睿智的老人只是宽容地一笑,他说:“生命就在你的手中!”
这是一个好故事,它关乎生命的成长。所有时间中,最重要的就是当下;所有权利中,最重要的就是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