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小明_诗经:那

1、诗经:小明

《诗经:小明》

明明上天,照临下土。

我征徂西,至于艽野。

二月初吉,载离寒暑。

心之忧矣,其毒大苦。

念彼共人,涕零如雨。

岂不怀归?畏此罪罟!

昔我往矣,日月方除。

曷云其还?岁聿云莫。

念我独兮,我事孔庶。

心之忧矣,惮我不暇。

念彼共人,眷眷怀顾!

岂不怀归?畏此谴怒。

昔我往矣,日月方奥。

曷云其还?政事愈蹙。

岁聿云莫,采萧获菽。

心之忧矣,自诒伊戚。

念彼共人,兴言出宿。

岂不怀归?畏此反覆。

嗟尔君子,无恒安处。

靖共尔位,正直是与。

神之听之,式谷以女。

嗟尔君子,无恒安息。

靖共尔位,好是正直。

神之听之,介尔景福。

注释:

1、征:行,此指行役。徂:往,前往。

2、艽野:荒远的边地。

3、二月:指周正二月,即夏正之十二月。初吉:上旬的吉日。

4、载:乃,则。离:经历。

5、毒:痛苦,磨难。

6、共:通“恭”,此指恭谨尽心。

7、罪罟:指法网。罟,网;罪,捕鱼竹网。二字并列,犹云网罟。

8、除:除旧,指旧岁辞去、新年将到。

9、曷:何,何时。云:语助词。其:将。还:回去。

10、聿云:二字均语助词。莫:古“暮”字。岁暮即年终。

11、孔庶:很多。

12、惮:通“瘅”,劳苦。不暇:不得闲暇。

13、睠睠:即“眷眷”,恋慕。

14、奥:“燠”之假借,温暖。

15、蹙:急促,紧迫。

16、萧:艾蒿。菽:豆类。

17、诒:通“贻”,遗留。伊:此,这。戚:忧伤,痛苦。

18、兴言:犹“薄言”,语首助词。一说“兴”,意谓起来,“言“即焉。出宿:不能安睡。一说到外面去过夜。

19、反覆:指不测之祸。

20、恒:常。安处:安居,安逸享乐。

21、靖:敬。共:通“恭”,奉,履行。位:职位,职责。

22、与:亲近,友好。一说通“举”,行为,举止。

23、式:乃,则。榖:善,此指福。以:与。女:汝。

24、介:借为“匄”,给予。景福:犹言大福。

译文:

高高在上那朗朗青天,照耀大地又俯察人间。

我为公事奔走往西行,所到的地域荒凉僻远。

周正二月某吉日起程,迄今历经酷暑与严寒。

心里充满了忧伤悲哀。深受折磨我痛苦不堪。

想到那恭谨尽职的人,禁不住潸潸泪如涌泉。

难道我不想回归家园?只怕将法令之网触犯。

想当初我刚踏上征途,那时候正逢旧岁将除。

什么日子才能够回去?眼看年将终归期仍无。

顾念到自己形单影只,差事却多得数不胜数。

心里充满了忧伤悲哀,我疲于奔命无暇自顾。

想到那恭谨尽职的人,我无限眷念朝夜思慕。

难道我不想回归家园?只怕上司的责罚恼怒。

想当初我刚踏上征途,正值由寒转暖的气候。

什么日子才能够回去?公务却越加繁忙急骤。

眼看将年终时日无多,人们正忙着采蒿收豆。

心里充满了忧伤悲哀,我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想到那恭谨尽职的人,我辗转难眠思念不休。

难道我不想回归家园?只怕世事翻覆祸当头。

长叹息你们这些君子,莫贪图安逸坐享福分。

应恭谨从事忠于职守,交正直之士亲近贤人。

神灵就会听到这一切,从而赐你们福祉鸿运。

长叹息你们这些君子,莫贪图安逸碌碌无为。

应恭谨从事忠于职守,与正直之士亲近伴随。

神灵就会听到这一切,从而赐你们洪福祥瑞。

赏析:

《经》中有些篇章索解不易,以致岐见纷错,此篇就是一例。

《毛诗序》称此诗的主题为“大夫悔仕于乱世也”,寻绎诗意,此诗当是一位长期奔波在外的官吏自诉情怀的作品。他长年行役,久不得归,事务缠身,忧心忡忡,诗中披露出他的复杂心情,千载之下,使人犹闻其叹息怨嗟之声。

全诗共分五章。一、二、三章的前八句都是自述其行役之苦、心怀之忧。对这八句的理解,各家基本上无甚异词。接下来则是反覆咏唱“念彼共人”,对“共人”的理解也就岐见纷呈了。“共”即古“恭”字,所谓“恭人”即恭谨之人,具体何指,诸家见仁见智,各抒己说。一种意见认为“共人”是指隐居不仕者。吕祖谦《吕氏家塾读诗记》引丘氏曰:“‘共人’谓温恭之人,隐居不仕者也。贤者久不得归,于是悔仕,进退既难,恐不免于祸,念彼不仕之友闲居自乐,欲似之而不得,故涕零如雨也。”戴溪《续吕氏家塾读诗记》云:“当时必有温共静退之人劝大夫以不仕者,不从其言,故悔恨至涕泣,睠按,即眷、睠怀顾,欲出宿而从之也。”朱熹则释为:“共人,僚友之处者也……大夫以二月西征,至于岁莫而未得归,故呼天而诉之,复念其僚友之处者,且自言其畏罪而不敢归也。”《诗集传》、朱熹的说法颇为含混。所谓“僚友”,既可理解为同僚中的朋友,也可看作是同僚与友人并提;而所谓“处”,既可解作隐居不仕,也可释为居留在朝。今人高亨则解共人为“恭敬的人,此指作者的妻”《诗经今注》、。吴闿生则解为“‘念彼共人’者,念古之劳臣贤士,以自证而自慰也”《诗义会通》。

此诗的难解之处在于后二章的诗意似与前三章断为两截,难以贯通。后二章中“靖共尔位”的“共”亦当作“恭”解,那末这一句就是克尽职守之意。如果将前面的“共人”理解为忠于职守的同僚,那末后面敦劝“靖共尔位”似属多余。如果将“共人”理解为隐居不仕者,那末前面既已表示了悔仕乱世、向往归隐之意,后面又勉以恭谨尽职,自相矛盾;而且既然是退隐之士,就不可能有职可守。历来的注解都试图解决这些矛盾,使之能自圆其说,较有代表性的一种说法是:后二章为“自相劳苦之辞”。《吕氏家塾读诗记》引欧阳修说云:“‘嗟尔君子,无恒安处’,乃是大夫自相劳苦之辞,云:无苟偷安,使靖共尔位之职。”吕祖谦申此说曰:“上三章唱悔仕乱世,厌于劳役,欲安处休息而不可得,故每章有怀归之叹。至是知不可去矣,则与其同列自相劳苦曰:嗟尔君子,无恒欲安处也。苟静恭于位,惟正直之道是与,则神将佑之矣,何必去哉!”戴溪之说与吕氏同,谓“前三章念共人而悔仕,后二章勉君子以安位”,“始悔仕于乱世,终不忍去其君,可以为贤矣”《续吕氏家塾读诗记》、。这样的解释也许颇合于怨而不怒、温柔敦厚的诗教,但将后二章看作既是自勉、又是互相劝慰之词,实在是很牵强的,“自勉”云云只能是解诗者的曲为之说,因为此处说话的对象“君子”明明是第二人称的“尔”。

其实此诗与《四月》、《北山》等诗表达了类似的情感,即感慨征戍久役、劳逸不均。所谓“共人”应该是与诗人一样效命王室、忠于职守的人,因而想到他们,就会油然而生一种同病相怜、眷然怀恋之情,“涕零如雨”、“睠睠怀顾”就是这种情绪的体现。“兴言出宿”则表现诗人在怨艾之后仍起身踏上征途。“念彼共人”的复叠之词展示出诗人情感演变的轨迹:虽然忧伤孤独,疲于奔命,但对王事还是不敢懈怠,有“彼共人”作为榜样,他也只能席不暇暖,奔走四方。有了这样的铺垫,下面转入对“君子”的劝勉也就顺理成章了。揣摩诗意,这四、五两章当是诗人对在上者的劝戒。“君子”不是指一般人,而是那些身居高位的统治者。“嗟尔君子,无恒安处”实在有着无穷的感喟,在这声声敦劝中不难体会到诗人的怨嗟。“无恒安处”的言外无疑意味着这些“君子”的安居逸乐,它和诗人的奔波劳碌、不遑宁处正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诗人劝勉这些“君子”勤政尽职,正说明他们未能像“共人”那般一心为社稷黎民操劳。“神之听之”的声声祝愿中不能说没有告诫的弦外之音在回响。

这首诗采用赋体手法,不借助比兴,而是直诉胸臆,将叙事与抒情融为一体,娓娓道来,真切感人。诗中既多侧面地表现了诗人的内心世界,又展示了他心理变化的轨迹,纵横交织,反覆咏唱,细腻婉转。可以说这首诗与《北山》诗同样表现了不满上层统治者的怨情,但它不像《北山》那样尖锐刻露、对比鲜明,它的措辞较为委婉。

2、诗经:那

《诗经:那》

猗与那与!置我鞉鼓。

奏鼓简简,衎我烈祖。

汤孙奏假,绥我思成。

鞉鼓渊渊,嘒嘒管声。

既和且平,依我磬声。

于赫汤孙!穆穆厥声。

庸鼓有斁,万舞有奕。

我有嘉客,亦不夷怿。

自古在昔,先民有作。

温恭朝夕,执事有恪,

顾予烝尝,汤孙之将。

注释:

1、猗与那与:犹“婀欤娜欤”,形容乐队美盛之貌。与,同“欤”,叹词。

2、置:植,竖立。鞉鼓:一种立鼓。

3、简简:象声词,鼓声。

4、衎:欢乐。烈祖:有功烈的祖先。

5、汤孙:商汤之孙。奏假:祭享。假,“格”的假借。

6、绥:赠予,赐予。思:语助词。成:成功。

7、渊渊:象声词,鼓声。

8、嘒嘒:象声词,吹管的乐声。管:一种竹制吹奏乐器。

9、磬:一种玉制打击乐器。

10、於:叹词。赫:显赫。

11、穆穆:和美庄肃。

12、庸:同“镛”,大钟。有斁:即“斁斁”,乐声盛大貌。

13、万舞:舞名。有奕:即“奕奕”,舞蹈场面盛大之貌。

14、亦不夷怿:意为不亦夷怿,即不是很快乐吗。夷怿,怡悦。

15、作:指行止。

16、执事:行事。有恪:即“恪恪”,恭敬诚笃貌。

17、顾:光顾。烝尝:冬祭为烝,秋祭为尝。

18、将:佑助。

译文:

好盛美啊好繁富,在我堂上放立鼓。

敲起鼓来响咚咚,令我祖宗多欢愉。

商汤之孙正祭祀,赐我成功祈先祖。

打起立鼓蓬蓬响,吹奏管乐声呜呜。

曲调和谐音清平,磬声节乐有起伏。

商汤之孙真显赫,音乐和美又庄肃。

钟鼓洪亮一齐鸣,场面盛大看万舞。

我有助祭好宾客,无不欢欣在一处。

在那遥远的古代,先民行止有法度。

早晚温文又恭敬,祭神祈福见诚笃。

敬请先祖纳祭品,商汤子孙天佑助。

赏析:

《那》是《商颂》的第一篇,同《商颂》中的其他几篇一样,都是殷商后代祭祀先祖的颂歌。关于其成年代,有两种说法。一说认为成于商代,另一说则认为成于东周宋时。后一说以《史记》的记载最有代表性,其《宋微子世家》云:“襄公之时,修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殷所以兴,作《商颂》。”他的说法反映的是齐、鲁、韩三家诗的观点。而《毛诗序》云:“《那》,祀成汤也。微子至于戴公,其间礼乐废坏,有正考甫者,得《商颂》十二篇于周之大师,以《那》为首。”认为正考父只是得到殷商亡佚的十二篇颂诗,作了一番整理工作而已,后经孔子删定为今存的五篇。汉代商诗说、宋诗说两说并存,宋诗说占上风。其后欧阳修《诗本义》、朱熹《诗集传》等宋学名着均取商诗说。清代有代表性的《诗经》学着作,如姚际恒《诗经通论》、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陈奂《诗毛氏传疏》、方玉润《诗经原始》等都主商诗说,但近代今文经学家魏源、皮锡瑞、王先谦都持宋诗说。至王国维作《说商颂》,引殷墟甲骨卜辞为证,说明《商颂》非商代作品之后,宋诗说几成定论。20世纪80年代以来,对这个问题的研究又有一批新的成果,商诗说重新得到重视。张松如先生《商颂研究》中也是持商诗说:“细详(《那》)诗义,似是一组祭歌的序曲,所谓《商颂》十二,以《那》为首。诗中设有专祀成汤的内容,却描述了商时祭祀的情形和场面,大约是祭祀包括成汤在内的烈祖时的迎神曲。”

与《颂》诗中的大多数篇章不同,《那》主要表现的是祭祀祖先时的音乐舞蹈活动,以乐舞的盛大来表示对先祖的尊崇,以此求取祖先之神的庇护佑助。郑觐文《中国音乐史》云:“《那》祀成汤,按此为祭祀用乐之始。”先秦诗史,基本上是音乐文学史,而今天从音乐文学史的研究角度看,可以说《那》具有比其他《诗经》作品更重要的意义,因为此诗不但本身就是配合乐舞的歌辞,而且其文字内容恰恰又是描写这些乐舞情景的。诗中所叙说的作为祭祀仪式的乐舞,按照先奏鼓乐,再奏管乐,再击磬节乐,再钟鼓齐鸣,高唱颂歌跳起万舞这样的顺序进行;最后,主祭者献祭而礼成。按《礼记-郊特牲》云:“殷人尚声,臭味未成,涤荡其声,乐三阕,然后出迎牲。声音之号,所以诰告于天地之间也。”此诗的描写,与《礼记》的记载是相吻合的。

诗首句便用两嗟叹之词,下文又有相当多的描画乐声的叠字词“简简”、“渊渊”、“嘒嘒”、“穆穆”,加上作用类似叠字词的其他几个形容词“有斁”、“有奕”、“有恪”,使其在语言音节上也很有乐感,这当是此篇成功的关键。虽然它不像后世的诗歌在起承转合的内部结构上那么讲究安排照应,但是其一气浑成的体势,仍使它具有相当的审美价值。孙鑛说:“商尚质,然构文却工甚,如此篇何等工妙!其工处正如大辂。”(陈子展《诗经直解》引)他所谓的“工妙”,读者应当从诗的整体上去理解,这样才能正确把握其艺术性;所谓“大辂”,应是一辆完整的车子,而不是零碎的一辕一轴。

六经皆史,从以诗证史的视角说,此诗是研究音乐舞蹈史的好资料。诗中出现的乐器有四种:鞉鼓、管、磐、镛,分属中国古代乐器八音分类法的革、竹、石、金四大类,出现的舞蹈有一种:万舞。《诗经》各篇对鼓声的摹仿是极其生动的,可以使读者从中初步领略原始音乐的力度、节奏和音色。如《小雅-伐木》的“坎坎伐鼓”,《小雅-鼓钟》的“鼓钟将将”、“鼓钟喈喈”,《大雅-灵台》的“鼍鼓逢逢”,《周颂-执竞》的“钟鼓喤喤”,《周颂-有駜》的“鼓咽咽”,此篇的“奏鼓简简”、“鞉鼓渊渊”,这些摹声的双音叠字词,前一字发重音,后一字读轻声,通过强——弱次序体现了鼓声的力度,又通过乐音时值的组织体现了长短的节奏。从传世实物和考古发掘看,鼓有铜面和兽皮面两大种类,“逢逢”、“简简”、“渊渊”应是对兽皮鼓声的摹仿,“将将”、“喈喈”、“喤喤”则应是对金属鼓声或钟鼓合声的摹仿,它们形象地再现了或深沉或明亮的不同音色。从这一点上说,《诗经》中描画乐声的叠字词是唐代白居易《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类描写的滥觞。《那》一诗中所用之鼓为鞉鼓,据文献记载,鞉鼓有两种类型,一种大型的竖立设置,名为楹或立鼓;一种小型的类似今日之拨浪鼓,较晚起。《那》中之鞉鼓当为立鼓,按《释名-释乐器》云:“鞉,导也,所以导乐作也。”可知其作用是在祭祀歌舞开始时兴乐起舞。而祭祀时跳的万舞,又见于《邶风-简兮》、《鲁颂-閟宫》。从《简兮)的描写中可以看出,万舞包括武舞(男舞)和文舞(女舞)两部分,男舞者孔武有力,手执驭马的绳索,女舞者容光焕发,手执排箫和雉鸟羽翎。笔者以为万舞是一种具有生殖崇拜内涵的舞蹈。按“万(万)”与“虿”字相通,《说文解字》释“虿”为毒虫,又称“蚳”,是一种有毒的蛙,则“万舞”一名当关联于蛙的崇拜。而据现代学者研究,蛙在上古信仰中是孕育和繁殖力的象征。此诗所描写的万舞是在鼓声中进行的,中国西南地区出土的古代铜鼓上铸的正是青蛙的形象,这些塑像常呈雌雄交媾状或母蛙负子状以表现生殖崇拜内涵,并且《简兮》所描述的“左手执龠,右手秉翟”的万舞形象也常见于铜鼓腰部的界格上,这些都是万舞的原始信仰意义的明证。

3、诗经:斯干

《诗经:斯干》

秩秩斯干,幽幽南山。

如竹苞矣,如松茂矣。

兄及弟矣,式相好矣,

无相犹矣。

似续妣祖,筑室百堵,

西南其户。

爰居爰处,爰笑爰语。

约之阁阁,椓之橐橐。

风雨攸除,鸟鼠攸去,

君子攸芋。

如跂斯翼,如矢斯棘,

如鸟斯革,如翚斯飞,

君子攸跻。

殖殖其庭,有觉其楹。

哙哙其正,哕哕其冥。

君子攸宁。

下莞上簟,乃安斯寝。

乃寝乃兴,乃占我梦。

吉梦维何?

维熊维罴,维虺维蛇。

大人占之:维熊维罴,

男子之祥;

维虺维蛇,女子之祥。

乃生男子,载寝之床。

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其泣喤喤,朱芾斯皇,

室家君王。

乃生女子,载寝之地。

载衣之裼,载弄之瓦。

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

无父母诒罹。

注释:

1、秩秩:涧水清清流淌的样子。斯:语助词,犹“之”。干:通“涧”。山间流水。

2、幽幽:深远的样子。南山:指西周镐京南边的终南山。

3、如:倒举之词,犹言“有××,有××”。苞:竹木稠密丛生的样子。

4、式:语助词,无实义。好:友好和睦。

5、犹:欺诈。

6、似:同“嗣”。嗣续,犹言“继承”。妣祖:先妣、先祖,统指祖先。

7、堵:一面墙为一堵,一堵面积方丈。

8、户:门。

9、爰:于是。

10、约:用绳索捆扎。阁阁:捆扎筑板的声音;一说将筑板捆扎牢固的样子。

11、椓:用杵捣土,犹今之打夯。橐橐:捣土的声音。古代筑墙为板筑法,按照土墙长度和宽度的要求,先在土墙两侧及两端设立木板,并用绳索捆扎牢固。然后再往木板空槽中填土,并用木夯夯实夯牢。筑好一层,木板如法上移,再筑第二层、第三层,至今西北农村仍在沿用。所用之土,必须是湿润而具粘性的土质。

12、攸:乃。

13、芋:鲁作“宇”,居住。

14、跂:踮起脚跟站立。翼:端庄肃敬的样子。

15、棘:借作“翮”,此指箭羽翎。

16、革:翅膀。

17、翚:野鸡。

18、跻:登。

19、殖殖:平正的样子。庭:庭院。

20、有:语助词,无实义。觉:高大而直立的样子。楹:殿堂前大厦下的柱子。

21、哙哙:同“快快”。宽敞明亮的样子。正:向阳的正厅。

22、哕哕:同“煟煟”,光明的样子。冥:指厅后幽深的地方。

23、莞:蒲草,可用来编席,此指蒲席。簟:竹席。

24、寝:睡觉。

25、兴:起床。

26、我:指殿寝的主人,此为诗人代主人的自称。

27、罴:一种野兽,似熊而大。

28、虺:一种毒蛇,颈细头大,身有花纹。

29、大人:即太卜,周代掌占卜的官员。

30、祥:吉祥的征兆。古人认为熊罴是阳物,故为生男之兆;虺蛇为阴物,故为生女之兆。

31、乃:如果。

32、载:则、就。

33、衣:穿衣。裳:下裙,此指衣服。

34、璋:玉器。

35、喤喤:哭声宏亮的样子。

36、朱芾:用熟治的兽皮所做的红色蔽膝,为诸侯、天子所服。

37、室家:指周室,周家、周王朝。君王:指诸侯、天子。

38、裼:婴儿用的褓衣。

39、瓦:陶制的纺线锤。

40、非:错误。仪:读作“俄”,邪僻。

41、议:谋虑、操持。古人认为女人主内,只负责办理酒食之事,即所谓“主中馈”。

42、诒:同“贻”,给与。罹:忧愁。

译文:

涧水清清流不停,南山深幽多清静。

有那密集的竹丛,有那茂盛的松林。

哥哥弟弟在一起,和睦相处情最亲,

没有诈骗和欺凌。

祖先事业得继承,筑下房舍上百栋,

向西向南开大门。

在此生活与相处,说说笑笑真兴奋。

绳捆筑板声咯咯,大夯夯土响托托。

风风雨雨都挡住,野雀老鼠穿不破,

真是君子好住所。

宫室如跂甚端正,檐角如箭有方棱,

又像大鸟展双翼,又像锦鸡正飞腾,

君子踏阶可上登。

庭院宽广平又平,高大笔直有柱楹。

正殿大厅宽又亮,殿后幽室也光明,

君子住处确安宁。

下铺蒲席上铺簟,这里睡觉真安恬。

早早睡下早早起,来将我梦细解诠。

做的好梦是什么?

是熊是罴梦中见,有虺有蛇一同现。

卜官前来解我梦,有熊有罴是何意,

预示男婴要降生;

有虺有蛇是何意,产下女婴吉兆呈。

如若生了个儿郎,就要让他睡床上。

给他穿上好衣裳,让他玩弄白玉璋。

他的哭声多宏亮,红色蔽膝真鲜亮,

将来准是诸侯王。

如若生了个姑娘,就要让她睡地上。

把她裹在襁褓中,给她玩弄纺锤棒。

长大端庄又无邪,料理家务你该忙。

莫使父母颜面丧。

赏析:

这是一首祝贺西周奴隶主贵族宫室落成的歌辞。《毛诗序》说:“《斯干》,宣王考室也。”郑笺说:“考,成也。……宣王于是筑宫室群寝,既成而衅之,歌《斯干》之诗以落之,此之谓之成室。”清陈奂《诗毛氏传疏》说得更清楚。他说:“厉王奔彘,周室大坏,宣王即位,复承文武之业,故云考室焉。”似乎通过歌颂宫室的落成,也歌颂了宣王的中兴。但是,宫室是否是宣王时所建,此诗是否是歌颂宣王,历来的解诗家又有不同的意见。有谓是武王营镐,有谓是成王营洛。更有不确指何时者,宋朱熹《诗集传》就说:“此筑室既成,而燕饮以落之,因歌其事。”清方玉润《诗经原始》也批驳了武王、成王、宣王诸说,而仅说:“《斯干》,公族考室也。”看来,传、笺“宣王成室”之说,史无左证,朱、方之说还是比较客观的。

那么,此诗是“衅之”之辞,还是“落之”之歌,或“燕饮”时所唱,各家又争论不休。衅,《说文》云:“血祭也。”就是郑笺所说的“宗庙成则又祭先祖”,是以牲血涂抹宫室而祭祀祖先的一种仪式;“落之”,唐人孔颖达的《毛诗正义》又作“乐之”。落是落成,乐是欢庆,看来是一首庆祝宫室落成典礼时所奏的歌曲的歌辞。当然,举行落成典礼,内有祭祖、血祀的仪轨也是可能的。因此,说这是一首西周奴隶主贵族在举行宫室落成典礼时所唱的歌辞,是没有多大问题的。

全诗九章,一、六、八、九四章七句,二、三、四、五、七五章五句,句式参差错落,自然活脱,使人没有板滞、臃肿之感,在雅颂篇章中是颇具特色的。

就诗的内容来看,全诗可分两大部分。一至五章,主要就宫室本身加以描画和赞美;六至九章,则主要是对宫室主人的祝愿和歌颂。

第一章先写宫室之形胜和主人兄弟之间的和睦友爱。它面山临水,松竹环抱,形势幽雅,位置优越,再加兄弟们和睦友爱,更是好上加好了。其中,“如竹苞矣,如松茂矣”二句,既赞美了环境的优美,又暗喻了主人的品格高洁,语意双关,内涵深厚,可见作者的艺术用心。接着第二章说明,主人建筑宫室,是由于“似续妣祖”,亦即继承祖先的功业,因而家人居住此处,就会更加快乐无间。言下之意,他们的创举,也会造福于子孙后代。这是理解此诗旨意的关键和纲领,此后各章的诗意,也是基于这种思想意识而生发出来的。以下三章,皆就建筑宫室一事本身描述,或远写,或近写,皆极状宫室之壮美。三章“约之阁阁,椓之橐橐”,既写建筑宫室时艰苦而热闹的劳动场面,又写宫室建筑得是那么坚固、严密。捆扎筑板时,绳索“阁阁”发响;夯实房基时,木杵“橐橐”作声,可谓绘形绘声,生动形象。正因为宫室建筑得坚固而紧密,所以“风雨攸除,鸟鼠攸去”,主人“居、处”自然也就安乐了。四章连用四比喻,极写宫室气势的宏大和形势的壮美,可说是博喻赋形,对宫室外形进行了精雕细刻的描画,表现了作者的丰富想像力。如果说,四章仅写宫室外形,那么第五章就具体描画宫室本身的情状了。“殖殖其庭”,室前的庭院那么平整;“有觉其楹”,前厦下的楹柱又那么耸直;“哙哙其正”,正厅是宽敞明亮的;“哕哕其冥”,后室也是光明的。这样的宫室,主人居住其中自然十分舒适安宁。

由此可见,作者在描画宫室本身时,是由大略至具体、由远视到近观、由室外到室内,一层深似一层、逐步推进展现的。它先写环境。再写建筑因由,再写建筑情景,再写宫室外形,再写宫室本身,犹如摄影机一样,随着观察点和镜头焦距的推移,而把客观景象有层次、有重点地摄入,使读者对这座宫室有了一个完整而具体的认识。更突出的是,每章都是由物到人,更显示出它人物互映的艺术表现力。

此诗后四章是对宫室主人的赞美和祝愿。六章先说主人入居此室之后将会寝安梦美。所梦“维熊维罴,维虺维蛇”,既为此章祝祷的中心辞语,又为以下四章铺垫、张本。七章先总写“大人”所占美梦的吉兆,即预示将有贵男贤女降生。八章专说喜得贵男,九章专说幸有贤女,层次井然有序。当然,这些祝辞未免有些阿谀、有些俗气,但对宫室主人说些恭维的吉利话,也是情理中事。

从第八、九章所述来看,作者男尊女卑的思想是很严重的。生男,“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而且预祝他将来为“室家君王”;生女,“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而且只祝愿她将来“无非无仪,唯酒食是议,无父母诒罹”。男尊女卑,对待方式不同,对他们的期望也不一样。这应该是时代风尚和时代意识的反映,对后人也有认识价值。

总观全诗,以描述宫室建筑为中心,把叙事、写景、抒情交织在一起,都能做到具体生动,层次分明,虽然其思想价值不大,但在雅颂诸篇中,它还是比较优秀的作品。

4、诗经:我将

《诗经:我将》

我将我享,维羊维牛,

维天其右之。

仪式刑文王之典,日靖四方。

伊嘏文王,既右飨之。

我其夙夜,畏天之威,

于时保之。

注释:

1、我:周武王自称。将:捧。享:献祭品。

2、右:通“佑”,保佑。

3、仪式:法度。刑:通“型”,效法。典:典章,法则。

4、靖:平定。

5、伊:语助词。嘏:大,伟大。

6、既:尽。右:助。朱熹《集传》则以为神灵“降而在祭牛羊之右”。飨(xiǎng):享用祭品。

7、于时:于是。

译文:

我把祭品献上,有牛又有羊,

保佑我们吧,上苍!

各种典章我都效法文王,

盼着早日平定四方。

伟大的文王,请尽情地享用祭品。

我日日夜夜,敬畏上天的威命,

保佑我大功告成。

赏析:

《我将》是《大武》一成的歌诗。《大武》原作于武王伐纣成功告庙之时,当时只有三成。《逸周书-世俘》中也有记载,武王班师回镐京之四月辛亥,“荐俘、殷王鼎,武王乃翼,矢珪矢宪,告天宗上帝。”第四天,“甲寅,谒(告)我(伐)殷于牧野,王佩赤白旗,龠人奏《武》,王入进《万》,献《明明》三终。”故王国维《说勺舞象舞》一文推测,《大武》之六成是原先的三成和《三象》合并的,这六成可以分开来表演,还可以独立表演,于是名称也就随之而不同。这一推测大约是正确的。

《大武》的乐曲早已失传,虽有零星的资料,但终难具体描述。然其舞蹈形式则留下了一些粗略的记录,可以作大概的描画。第一场,在经过一番擂鼓之后,为首的舞者扮演武王,头戴冕冠出场,手持干戚,山立不动。其余六十多位舞者扮武士陆续上场,长时间咏叹后退场。这一场舞蹈动作是表示武王率兵北渡盟津,等待诸侯会师,八百诸侯会合之后,急于作战,而周武王以为伐纣的时机尚不成熟,经过商讨终于罢兵的事实。第二场主演者扮姜太公,率众舞者手持干戈,奋臂击刺,猛烈顿足。他们一击一刺,做四次重复,表示武王命太公率敢死队闯犯敌阵进行挑战,武王率大军进攻,迅速获胜,威振中原。第三场众舞者由面向北转而向南,表示周师凯旋返回镐京。第四场开始时,众舞者混乱争斗,扮周、召二公的舞者出而制止,于是众舞者皆左膝跪地,表示成王即位之后,东方和南方发生叛乱,周、召二公率兵平乱的事实。第五场,众舞者分成左右两大部分,周公在左、召公在右,振动铃铎,鼓励众舞者前进,表示成王命周公镇守东南,命召公镇守西北。第六场,众舞者恢复第一场的位置,作阅兵庆典和尊崇天子成王的动作,表示周公平乱以后,庆祝天下太平,各地诸侯尊崇周天子。

按传统说法,《诗经》是配乐舞的歌词,即诗乐舞三位一体。王国维曾怀疑这一说法,但他撰《周大武乐章考》研究《大武》的歌辞时还是按这一原则进行的,即认为《大武》六成有诗六篇。据《毛诗序》“《武》,奏《大武》也”、“《酌》,告成《大武》也”的说明,与《大武》有关的诗为《武》、《酌》,又据《左传-宣公十二年》“楚子曰:‘……武王克商,作《颂》曰:……又作《武》,其卒章曰:‘耆定尔功。’其三曰:‘铺时绎思,我徂惟求定。’其六曰:‘绥万邦,屡丰年。’”数语,提及《大武》中诗有《武》、《赉》、《桓》。这样,六篇就确定了四篇。王国维又根据《周颂》末四篇的排列顺序,认为《般》诗为其中一篇。又据《礼记-祭统》“舞莫重于《武宿夜》”一语,推断还有一篇诗,其中有“宿夜”一词,“宿夜”即“夙夜”,他认为《昊天有成命》即《武宿夜》,当为《大武》之第一篇歌诗,以下依次为《武》、《酌》、《桓》、《赉》、《般》。后经冯沅君、陆侃如,尤其是高亨的详细考辨,断定《大武》第一篇当为《我将》(详见高亨《周代大武乐考释》一文),并重新排列了后四成歌诗的次序。于是,《大武》六成的六篇诗的排列次序确定为:《我将》、《武》、《赉》、《般》、《酌》、《桓》。现以高亨的排列次序为依据,分别于各诗之下简析之。

《我将》作为《大武》一成的歌诗。其舞蹈表现周武王观兵于盟津的历史事件,据《史记-周本纪》记载,周武王出发前曾往毕地文王墓上举行过祭祀。他这次出兵伐纣,是以文王为号召,自称“太子发”,军中载着文王的牌位,用以召集诸侯会师。所以这首诗原来盖为出兵前祭祀文王的祷词,后来伐纣成功,又将该诗确定为《大武》一成的歌诗。《毛诗序》曰:“《我将》,祀文王于明堂也。”盖《大武》之六篇诗,周代常单独使用,故于明堂祀文王亦可用该诗。

《我将》诗始言奉献牺牲于天帝,祈求天帝保佑。据《乐记》,《大武》一成象征武王出征,周人出征,必先祭祀天帝,求得天帝的保佑,此诗的首三句说的就是这事。次言继承文王之遗志,以求“日靖四方”,也就是统一并安定天下。文王时代,伐犬戎,伐密须,伐耆,伐邘,伐崇,文王殁后,武王欲完成文王未竟事业,伐纣克商,追思文王创业之功,深觉当遵循文王行之有效的种种法典。末言夙夜“畏天之威”,是说自己日夜不忘天帝和文王之命,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早日安定天下。对武王而言,天命和文王之典是一致的,文王的遗志也就是“天威”(天命之威)。这就是该诗把祭祀文王和祷告上天合而为一的缘故。全诗自始至终,都用第一人称的口气,即周武王出兵之前向父亲的神灵和上帝陈述出兵的目的,并祈求保佑。其语言质朴,充满敬畏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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