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点绛唇·丁未冬,过吴松作_姜夔:庆宫春

1、姜夔:点绛唇·丁未冬,过吴松作

《点绛唇·丁未冬,过吴松作》

姜夔

燕雁无心,

太湖西畔随云去。

数峰清苦,

商略黄昏雨。

第四桥边,

拟共天随住。

今何许?

凭阑怀古,

残柳参差舞。

赏析:

本篇为淳熙十四年(1187),自浙江湖州前往苏州访问范成大,途经吴淞所作。吴淞江边,太湖之滨,一路明山秀水,自然引起词人的几多感慨。起句写北国的鸿雁毫无心机,从太湖西畔飞去,随着浮云而去,时序已入深秋。次写山峦气象,几座寂静的山峰清冷、凄苦,仿佛在商量着黄昏时骤雨飞瀑,天气阴沉不开,似愁客情怀,再即景怀古,无限惆怅。下片写道唐朝陆龟蒙曾隐居在甘泉桥边,词人也打算追随他在甘泉桥边住。“共天随住”只是欲共未共,欲住难住的“拟”而已,一字之中深寄了多少现实的凝重感。末尾以近景残柳垂条参差随风舞收煞,含古今沧桑之感。

2、姜夔:庆宫春

《庆宫春》

姜夔

绍熙辛亥除夕,余别石湖归吴兴,

雪后夜过垂虹,尝赋诗云:

“笠泽茫茫雁影微,玉峰重叠护云衣;

长桥寂寞春寒夜,只有诗人一舸归。”

后五年冬,复与俞商卿、张平甫、

铦朴翁自封禺同载,

诸梁溪。

道经吴松,山寒天迥,

云浪四合,中夕相呼步垂虹,

星斗下垂,错杂渔火,

朔吹凛凛,卮酒不能支。

朴翁以衾自缠,犹相与行吟,

因赋此阕,

盖过旬,涂稿乃定。

朴翁咎余无益,然意所耽,

不能自已也。

平甫、商卿、朴翁皆工于诗,

所出奇诡;

余亦强追逐之,

此行既归,

各得五十余解。

双桨莼波,一蓑松雨,

暮愁渐满空阔。

呼我盟鸥,翩翩欲下,

背人还过木末。

那回归去,荡云雪孤舟夜发。

伤心重见,依约眉山,黛痕低压。

采香径里春寒,

老子婆娑,自歌谁答?

垂虹西望,飘然引去,

此兴平生难遏。

酒醒波远,正凝想明珰素袜。

如今安在?

惟有阑干,伴人一霎。

赏析:

本词写境空阔清远,写情超旷秀逸。“暮愁”句,暮霭生愁、渐渐充满空阔的天地;需要轻灵的天使,故有“呼我”句,呼唤鸥鸟愿与它结盟隐逸,它翩翩飞舞似欲降下,却又背人转身掠过树梢远去;需要时间的延伸,故有“那回”二句,那次归返吴兴,荡开云雾寒雪,乘着孤舟连夜启程。然而种种挣扎皆归为虚无。过片以“伤心”三句作收束,伤心往事今又重见,依稀隐约的是秀眉一样连绵的山峰,像青色黛痕低压着双眸脉脉含情。“低压”二字即是对现况的凝练概括,自此引出下片。采香径里正是早春寒冷,老子我婆娑起舞,独自放歌谁来回应?在垂虹桥头向西遥望,孤舟御风引领我飘然远行,这真是平生难以遏止的豪情逸兴!待“我”酒醒顺波舟行已渐远,我正凝神思念,她耳戴明珠闪闪,足裹素袜纤纤,如今美人何在?词人不仅有“暮愁”,便呼“盟鸥”,“春寒”亦能“自歌”的洒脱超逸情怀,而且更有“重见”时的“伤心”、“酒醒”后的“凝想”,这种时代赋予他的忧郁感,虽然深刻而又持久,却正在其一张一弛、一儒一道的天才笔法中得到了缓冲和稀释。

3、姜夔:过垂虹

《过垂虹》

作者:姜夔

自作新词韵最娇,

小红低唱我吹箫。

曲终过尽松陵路,

回首烟波十四桥。

注释:

1、垂虹:吴江县一座着名的桥。范成大《吴郡志·桥梁》:“利往桥,即吴江长桥也。庆历八年(1048),县尉王廷坚所建。有亭曰垂虹。而世并以名桥。”王象之《舆地纪胜》:“垂虹本名利往,前临县区,横绝松陵,湖光海气,荡漾一色,乃三吴之绝景。”

2、《砚北杂志》引此,“作”作“琢”。按“自作新词”,言其自制曲《暗香》、《疏影》等。

3、松陵:吴江县的别称。陈沂《南畿志》:“吴江本吴县之松陵镇,后析置吴江县。”

4、十四桥:泛指许多桥。全句谓回头张望,烟波缥缈,已经走过了许多路。

赏析:

此诗与《除夜自石湖归苕溪》同为南行船上所作,句清敲玉,摇曳有致,如歌如画,情韵丰赡。在低徊的箫声中穿过的一座座画桥,渐渐地消失在缥缈的烟波之中,意犹未尽。其自作新词《暗香》写的是自己身世飘零之恨和伤离念远之情,《疏影》则披露了作者对国家衰危的关切和感触。(见《两宋文学史》,程千帆、吴新雷着,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版)而在冬夜的归途中,在浩渺的湖面上,在一叶扁舟中,吹箫人暂时忘却了烦恼,一种微微的喜悦溢上心头。此诗一、二句轻快,三、四句语调低缓而不哀,其个中的微情妙韵须于画外余音去深味。

4、姜夔:浣溪沙·丙辰岁不尽五日吴松作

《浣溪沙·丙辰岁不尽五日吴松作》

作者:姜夔

原文:

丙辰岁不尽五日,吴松作。

雁怯重云不肯啼,画船愁过石塘西,

打头风浪恶禁持。

春浦渐生迎棹绿,小梅应长亚门枝,

一年灯火要人归。

注释:

1、石塘:在苏州的小长桥。

2、头:指船头。恶:猛,厉害。禁持:摆布。

3、浦:水滨。

赏析:

白石生平有一段情事,铭心而刻骨,常于其文字中露出鳞爪,而总是语焉不详。半个世纪前,夏承焘先生细细寻绎勾沉,终于使这段情缘较为完整地浮出水面。大致的情况是,姜白石早年曾客居合肥,与一对善弹琵琶的姊妹相遇,从此与其中一位结下不解之缘,却因白石生计不能自足而不得不游食四方,遂无法厮守终老。姜白石诗中提及此一情事的,只有《送范伯讷往合肥》绝句三首,而他的词中,据夏承焘先生的研究,与此情有关的有二十二首之多,占其全部词作的四分之一,足见其萦心不忘。前人多因不晓本事,常常责其费解,王国维甚至有“白石有格而无情”之讥评。可事实上,白石用情之专之深,在两宋文人中只有陆游差堪比拟。这也使得他的词具有极为感人的品质,诚如夏承焘先生所说的,“在唐宋情词中最为突出”。

这首词写还家过年之情。过年是中国家庭天伦之乐的重要体现。家往往是中国人人生理想的起点和躲风避雨的港湾。特别是对多年飘泊在外的游子,家的感觉异常温馨。白石一生布衣,以清客身份依人篱下,辗转飘泊,除夕不能回家过年,已是常事。宋宁宗庆元二年丙辰除夕前五日,白石从无锡乘船归杭州(当时白石移家杭州,依张鉴门下),途中经过吴松,遂作此词。

“雁怯重云不肯啼。”起笔写向空中。大雁无声,穿过重云,飞向南方。南方温暖,对大雁来说,是一温馨的家。长空彤云重重密布,雁儿心情紧张,故说“怯”字。但雁儿急于回家,一个劲往南飞,故不肯啼。此一画面,恰成词人归心似箭的写照。妙。“画船愁过石塘西”,次句写出自己。石塘,苏州之小长桥所在。句中着一愁字,便似乎此一画船,是载了满船清愁而行。又妙。既是归家,又有何愁?原来是:“打头风浪恶禁持。”歇拍展开水面。头指船头。恶者,甚辞,猛也、厉害也。禁持,摆布也,禁,念阴平。都是宋人口语。满河风浪,猛打船头,阻挡词人归路。人间有风浪猛打船头。()天上,有重云遮拦鸟道。又怎得令人不愁!然而,南飞之雁,岂是重云所可遮拦?归家之人,又岂是风浪所能阻挡?“春浦渐生迎棹绿”。过片仍写水面,意境却已焕然一新。浦者水滨,此指河水。河水涨绿,渐生春意,轻拍桨橹。虽云渐生,可是春之一字,冠于句首,便觉已是春波骀荡,春意盎然。歇拍与过片,对照极其鲜明。从狂风恶浪过变而为春波荡漾,从风浪打头紧接便是春波迎桨,画境转变之大,笔力几于回天。

真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游诗)的突兀感和欣悦感。笔峰骤转,却不显得生硬,两相对照,只觉笔意轻灵,意境超逸。时犹腊月,词人眼中之河水已俨然是一片春色,则此时词人之心中,自是一片温暖。“小梅应长亚门枝。”下句更翻出想象。离家已久之词人,揣想此时之家中,门前小梅,新枝生长,几乎高与门齐了。此一意境,何其馨逸,又何其温柔。小梅之句,颇似有一番喻意,暗示儿女之生长。经年飘泊在外之人,每一还家,乍见儿女又长高如许,其心情之喜慰,可想而知。小梅应长亚门枝,正是这种人生体验之一呈现。“一年灯火要人归。”结笔化浓情为淡语。除夕守岁之灯火,一年一度而已矣。灯火催人快回家,欢欢喜喜过个年。一笔写出家人盼归之殷切,亦写出自己归心之急切。此是全幅词情发展之必然结穴,于淡语中见深情。

此词的显着艺术特色,是以哀景写欢乐,以淡笔写浓情。上片以雁怯重云,画船载愁,浪打船头等惨淡景象反衬归家之欢欣,下片的春浦渐绿,小梅长枝,灯火催归等淡语写想法的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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