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犁:“帅府”巡礼_《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读后感

1、孙犁:“帅府”巡礼

孙犁:“帅府”巡礼

赵老帅是有名的人物。因为人民重视今年的生产,他在村里就更被注意。但他的有名是很久的了,他住的宅院,人们称为帅府。一提“各节院里”,人们就知道是指的他家。

这个“帅”字,不是指的什么元帅的帅。在冀中,帅的意思包括:干净、利落、漂亮等等意思,这些意思,如果用土话来说就是“各节”。

我去访问他。一接近他的住宅,胡同里特别扫得干净;一进他的庭院,一钟明媚的有秩序的气象,使人的精神也清新起来。

一到他的农具室,我真吃惊了。他的一间西房满满陈列着农具,是那么多种多样,井井有条。这简直是一个农具博览会,都是多次浸润过劳动和土地的津液的。

他的农具齐全,这些工具都涂过桐油,擦洗得干净。他的铁锨并排放着,像官场的执事;他的木锨的头起都镶着铁皮。一切都擦得闪闪放光,而悬挂在北墙山上的耕地的盆子,则像一面庄严明亮的宝镜,照见你,使你想到这里陈列的一切,对于他是多么有意义和重要。

墙上挂的,房顶上插的,中间排列的都是农具。但就是一把小剪,一把小锤,都有自己的位置,就是在夜间,也可以随意取出使用。

他是一个农民,他爱惜这些工具。

他勤俭持家昼夜不息地劳动。他六十岁了,看来有些黄瘦;但在中年,他一夜砍完七亩黑豆,一夜和好一间房子那样大的一堆打坯泥,不知劳累。

他沉默寡言,说话的时候,几乎是闭着眼睛;当谈到种地的事情,他才活泼起来。

他常在吃饭的时候,和孩子们讲说种地的要点。但是孩子们好像并不愿意听,他对这点,很表示气愤,他说:“我教育他们,他们不听,学里先生说的话,他们才认真记着!”

孩子们参加村里的工作,他的十八岁的女儿和二十岁的儿媳,都是村里的干部,儿媳曾经当选过劳动英雄。

他的影响,已经能在他的儿女身上看出。他全家人口都是那样健康、清洁和精于田间的劳动。

紧张的愉()快的劳动,能够换来人生最珍贵的东西。当我们谈话的时候,我瞥见了他的儿媳,正在外间耍着周岁的孩子。她是那么美丽和健壮,敏捷和聪明;孩子在她手里旋转,像一滴晶莹的露珠,旋转在丰鲜的花朵里。

他非常爱好清洁的秩序。他的牛圈里从来看不见粪尿,一层沙土铺在牛身下,他刷洗的小牛好像刚出阁的少妇。

他爱好干净,简直成了一种癖性。有人传说他起了猪圈,还要用净水刷洗。说他在“五一”的残酷环境,还要半夜里起来,叫媳妇提着灯笼,打扫完院子,才匆忙逃到野外去。

他的家庭充满团结的乐趣和劳作的愉快,劳动的竞争心和自尊心。每个人因为劳动觉到了自己的地位和尊重别人的地位。勤俭劳作使家庭之间充满新生的向上的气象。

他说:他锄地没有遍数,什么时候地里没有一棵草了为止。他锄地的时候,如果一眼看见很远的前面有一棵草,他就先跑过去把它锄下,才能安心。

他黎明就带领儿媳、女儿上地,几个人默默地竞赛,老人监视着她们的锄,指出她们遗漏的每一棵草。

他已经参加了村里的拨工组。起先,他因为害怕别人给他把地种坏了,没有信心,村里就给他找了几个能和他相比的农事老手,组成一组。

1947年春

2、《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读后感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读后感(一)

一口气看完《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村上春树的文笔依旧是炉火纯青,谜案一步步地揭开,但跟神秘的小小人一样,最后也还是留下了很大的想象空间。而几种可能性最后都变成人性的几个面孔——无论展现哪一个都是很自然的——很奇妙又自然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村上作品的魅力所在——无羁却有序的想象构造了一个又一个虚幻的真实或者真实的虚幻。

这次作品最厉害的就是几个关于死亡和绝望的状态描写,代入感之强,有令人轻度发寒的感觉。另外,也是能让人学会体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悲伤,击中你的可能只是别人忽略的,反之亦然。但有些注定的坠落,也是不可逆转的。而关于生死,村上关注的精神层面更多于生物层面,一定程度上,他是将行尸走肉的人生和死亡放在同一类的。村上这次讲述的救赎也不是普通的鸡汤式,是带着一点大彻大悟、也不脱离红尘的清醒。

村上的作品里总是少不了性,但每次都被提升到某个很高很深的境界,这次的超自然性爱没有《1q84》里那么玄乎,但变成了4p……

最后摘录一段写得很暖人的拥抱:“两人已经不再说一句话。语言在这里失去了力量。就像停止了舞蹈的舞者,他们只是静静相拥,委身于时间的流逝。那是过去与现在(大概还要加上一点未来)浑然化作一体的时间。两人的身体间没有空隙,她温暖的气息规律地吹拂在作的脖子上。作闭着眼,寄身于音乐的回响,聆听惠里的心跳声。那声音和系在堤坝边的小艇发出的咔嗒声交叠了。”这是这个拥抱的最后一段,加上前面总共用了一页,语言的美感还是很动人的。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读后感(二)

在别人的推荐下,而且想了解一下村上春树的作品,就买下来了,这学期开学开始看的这本书,只是越来越多的事情扰乱了计划,借五月这个“机会”就把这本书看完了。“巡礼”是指观光记、参观记,或者是参加特殊活动,或有特定目的的旅行,开始弄不明白为什么是这样的书名,读了才明白这是主人公对过去的“参观”,对自己遭遇的不公平来了一次旅行,读这本书可以让人平静下来,沉浸在书的世界里忘记着生活的纷纷扰扰,但里面描写的主人公多崎作所经历的友情的变化,以及友情的重要又让人回想起生活,回归到生活。而村上春树在写作时有用悬疑的手法,一次次的将事件发展推到高潮,一次次地未果,引发了我阅读的兴趣,有一种停不下来的意味。所以读着这本书内心时而平静时而波澜起伏。

本来约好一起留在家乡读大学的黑、白、赤、青、作五个人(显然只有作是没有色彩的名字),最后只有作一个人去了东京读大学,但那时朋友们也没有认为他抛弃了他们,但上大学后一切都改变了,没来由的,他们抛弃了他,而他不知道原因,经过多次找他们未果之后,也就没继续寻找自己被抛弃的原因,似乎那已不再重要,或许是不敢去弄明白一切的发生,不和任何人交朋友,行尸走肉般的生活着。等到一切都淡去,作交到了新朋友灰,但最后也是没了音讯的一个朋友。

在与朋友沙罗一次次的对话中慢慢回溯到过去,慢慢看清过去,慢慢想到弄清真相,弄清自己为什么会遭到不公平的待遇,为什么会被大家抛弃。他其间经历了一次次奇怪的梦境,每次读完都让人陷入深深的沉思,但主人公想不清楚,而我们读者来读懂主人公的梦似乎更难。虽然作最后还是找到了他们四人,挨个寻访,寻找答案,我总结了一下就是被抛弃的原因:白说自己被他强奸了。不理他只是因为一个小团体的“默契”,一种不让白伤心的“安慰”,没有人真正完全相信白所说的话。他毕竟是个那么老实的人。但他是否做过做那样的事,他自己都不确定,读者也不知道,就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很多人这结尾觉得虎头蛇尾,但我认为看似不完整的结局,但其实是个美妙的结局,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弄清楚的,在“巡礼”的过程中作显然已经释放了自己多年的郁闷,疑问已不再纠缠自己,人生的疙瘩终于解开,也看到了大家安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有些人虽背离了自己曾经的梦想,有人为了逃避而背进离乡,但也还算过得去。既现实又不可思议,感觉就像在二十多年后三十多岁的自己又拾回了自己的人生。这种结尾又会给很多人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悬疑的剧情让人很想一探究竟,但是于我而言,已是完满。

知道黑曾对自己是爱慕的,作说了:“我一直认为自己是缺少色彩和个性,空无一物的人。总觉得自己是腹中空空的容器,里面根本没有可以作为内容的东西。没有明显的缺点,也没有过人之处。”“一直认为”正好说出了现在的作不觉得自己是空无一物了,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在回溯中明白自己的存在不是没有意义,也不是没有色彩。

《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读后感(三)

用了三个小时读完了村上春树的新作《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

创作一本书,作者可能要酝酿构思三个月、三年甚至三十年,而我只用了区区三个小时就读完了,这样做可能有些对不起村上君,但这就是现实。

我和老婆的一大共同点就是爱看村上的书,家里简直像村上作品博物馆一样摆齐了几乎全部作品的中文译本,开始是林少华,现在是施小伟译的。甚至从不听爵士乐的我们,还买了《爵士乐群英谱》,尽管看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实际上村上的作品,虽然其本人没有承认,但到底每本都有一些爵士乐的影子,也许当年村上在自己的酒吧默默听音乐时萌生了创作《且听风吟》的念头也未可知。

扯远了,回到本书上来。《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这名字,简直和根河市敖鲁古雅鄂温克旗民族乡有一拼,要是林少华,断然不会这么直译)以下简称《没》。

《没》书大致情节如下:青年作与高中时代的好友赤、青、黑、白一同在名古屋市生活,因为做义工的关系结成一个五人小团体,彼此十分要好。后来高考,作去了东京,而其他四人留在名古屋。一开始大家的关系还很正常,学校放假时大家还在一起聚会玩乐,但突然一天,四人一致不理作,并将他排除在团体之外,一开始是暗示,后来干脆明说了。

作在惊愕之余,竟也默默承受,没有问个为什么,从此和其余四人断了联系。

作一度精神消极,甚至想过自杀,但还好,默默地挺过来了。在大学还交了另外一个同性好友灰。

后来作做了一系列怪梦,梦见自己和黑、白分别发生关系,奇怪的是,在这混乱的关系中,灰竟然也有参与。

然后,毫无征兆地,灰也突然从作的世界中消失。

作可能对这种情况已经熟悉甚至麻木。直到他遇见了自己的女友沙罗,沙罗鼓励他寻找当年他和朋友们断交的事实真相,并从中解脱(太复杂了,要我说就一句话,死也死个明白!)并给予了他一些帮助,且告诉他白已经死去。

于是作踏上了求真之途,先后拜访了当年健壮的体育选手如今是凌志车销售经理的青,当年就头脑聪明如今是知名培训机构总裁的赤,以及远嫁芬兰的黑,他了解到原来四人排除自己的原因竟然是白当时被人强暴并怀孕,而白亲口指认凶手是作!

其实当时其余三人就怀疑甚至根本不相信作会做出此事,然而三人的反应出奇一致,支持白,声讨作并与之决裂。

弄明白事情真相的作回到东京,却念念不忘自己出发前无意间撞见沙罗与另外一名中年男人的亲昵举动,而且,他断定中年男人和沙罗的关系不一般。

作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怀疑,沙罗请他给自己三天时间处理此事。

三天之后,作的电话响了。结果会是怎样呢?小说在此戛然而止,留给读者想象。

本书中作在梦中与白交合,而白在现实中诬陷作强暴自己,这种暗喻的手法在村上之前的一部作品《海边的卡夫卡》中出现过,在《舞舞舞》中也略有提及,只不过上两本书中“交合”最终都真实的出现了,而本书中没有。

其他方面,村上曾借自己作品《且听风吟》中主要人物之一鼠之口说过,“没有性描写,也没有人死去。”但村上只此一部作品践行了诺言,其他所有长篇小说,都涉及了上两方面的内容。彼时,村上的解释是,“人总是要死的,也要和女人睡觉。”

众所周知,作为一个岛国,日本人的“群体性”是举世闻名的,在这样一个强调群体的国家中被孤立,伤害应该更大。此前村上的一部短篇《沉默》(选自《列克星敦的幽灵》)中也有类似描写,本书应该是由此文拓展而来。

作的朋友们都有色彩,唯独作没有,这是作者的独具匠心,其实作者是在暗示作才是一个彩色的人,完整的人。大家想想尽管上述四人各有鲜明的色彩,但如果像作一样被突然踢出圈子,恐怕就地呜呼哀哉,动弹不得。

而诬陷伤害作的是白,白色,象征着纯洁,但,也容易被玷污。村上一方面用白色暗示了女主人公的悲惨命运。同时做了一个大胆的反讽,做出诬告这样事情不是“黑”,竟然是看起来纯洁善良的“白”!

这就有些另一位文学大师金庸的笔锋了,在金老笔下,那些名门正派,往往背地里鸡鸣狗盗,甚至猥琐下流,无恶不作;反倒是魔教邪派,常常重情重义,大侠风范尽显。

然而,真的完全是白诬陷自己吗,已经成年的作和黑交流后认为,从精神层面上来看,某种程度上,两人都是害死白的凶手。

还有在书中横插一杠子的“灰”,应该是暗示同性之爱,但显然作不好这口,灰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黯然离去。也应了文中作所说,“也许我不单是个牺牲者,同时还不知不觉给周围的人造成了伤害。或许又由于反作用力,反过来伤到了我自己。”

此外,另外三人明知作不可能做出此事却一边倒地支持白也让人心寒。

所幸的是,村上的书,还是宣传“正能量”的,主人公尽管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最终还是凭借他人的帮助和自身的努力,克服困难,继续前进。

文中的颜色都颇有深意,就像人心一样,人,一开始是一颗红心,对学习,对工作,对人生,满腔热血,可是经历了一些挫折和痛苦,心渐渐冷静下来,处事炉火纯青,却也失去了激情。看事情,一开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容不得半点虚假,后来也慢慢容忍甚至默许了“灰”的存在。

本书写的不错,但字里行间透着一股“村上牌”味道,就像是一个年老的小姐在回忆自己的往事。诚然我们不能要求每位作者都去关注时代变迁、战争和平、理念冲突这样的大题材,但总是这些腻腻歪歪的私情小事,村上君,你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呢?

恐怕这也是村上屡屡落选诺贝尔文学奖的原因。()

不过,作为一个与我父亲同龄的长辈,村上的心境之年轻令人吃惊,如果不看他的履历,你能相信这是一个即将过“六十六”的老人作品吗?

3、贾平凹:孙犁论

贾平凹:孙犁论

读孙犁的文章,如读《石门铭》的书帖,其一笔一画,令人舒服,也能想见到书家书时的自在,是没有任何病疾的自在。好文章好在了不觉得它是文章,所以在孙犁那里难寻着技巧,也无法看到才华横溢处。《爨宝子》虽然也好,郑燮的六分半也好,但都好在奇与怪上,失之于清正。而世上最难得的就是清正。孙犁一生有野心,不在官场,也不往热闹地去,却没有仙风道骨气,还是一个儒,一个大儒。这样的一个人物,出现在时下的中国,尤其天津大码头上,真是不可思议。

数十年的文坛,题材在决定着作品的高低,过去是,现在变个法儿仍是,以此走红过许多人。孙犁的文章从来是能发表了就好,不在乎什么报刊和报刊的什么位置,他是什么都能写的,写出来的又都是文学。一生中凡是白纸上写出的黑字都敢堂而皇之地收在文集里,既不损其人亦不损其文,国中几个能如此?作品起码能活半个世纪的作家,才可以谈得上有创造,孙犁虽然未大红大紫过,作品却始终被人学习 ,且活到老,写到老,笔力未曾丝毫减弱,可见他创造的能量多大!

评论界素有"荷花淀派"之说,其实哪里有派而流?孙犁只是一个孙犁,孙犁是孤家寡人。他的模仿者纵然万千,但模仿者只看到他的风格,看不到他的风格是他生命的外化,只看到他的语言,看不到他的语言有他情操的内涵,便把清误认为了浅,把简误认为了少。因此,模仿他的人要么易成名而不成功,为一株未长大就结穗的麦子,麦穗只能有蝇头大,要么望洋生叹,半途改弦。天下的好文章不是谁要怎么就可以怎么的,除了有天才,有宿命,还得有深厚的修养,佛是修出来的,不是练出来的。常常有这样的情形,初学者都喜欢拥集孙门,学到一定水平了,就背弃其师,甚至生轻看之心,待最后有了一定成就,又不得不再来尊他。孙犁是最易让模仿者上当的作家,孙犁也是易被社会误解的作家。

孙犁不是个写史诗的人(文坛上常常把史诗作家看得过重,那怎么还有史学家呢?),但他的作品直逼心灵。到了晚年,他的文章越发老辣得没有几人能够匹敌。举一个例子,舞台上有人演诸葛,演得惟妙惟肖,可以称得"活诸葛",但"活诸葛"毕竟不是真正的诸葛。()明白了要做"活诸葛"和诸葛本身就是诸葛的含义,也就明白了孙犁的道行和价值所在。

1993年2月24日

4、田仲济:盐之故乡巡礼

田仲济:盐之故乡巡礼

一黑色的路上

掠过内江的城角,转向西南行,黄土路变成红色的了,虽然仍有起伏,路面却更较平滑,满路都是一些挑盐的夫子,驮盐的牲畜,载盐的大车。他们流着汗,暴露着青筋,挑着盐,赶着牲畜或拉着大车,爬一个山坡,再过一个山坡,几条拉车的绳子是几条地面的平行线。上坡的时候,人也和绳子成平行线了。盐就是借了这些脚从自流井走到富顺,走到荣县,走到威远,走到内江,更远的走到贵州和湖北。人群里也杂着一些空担子的挑夫,空背篓的牲畜,载煤的大车:他们是去取盐。生活的鞭子赶着千万条的腿在以自流井作轴心,辐射出去的许多路上急急地终年地奔波,自流并就像一只蜘蛛,以它作中心组成了繁密的网,靠了这网,将它吐出来的雪白的盐送到远远近近的各处。

一个挑夫一天可以赚多少钱呢?我随便问在我身旁走着的一个夫子。得来的回答是,从自流并挑盐每担八元多,到内江可以卖十元多,到隆昌可以卖十一元多;内江往返需要两天,隆昌需要五天,每天有六七角钱,似乎比卖一天花生只赚一两角钱来已很不少了。但他们还得除去不可少的费用,昂贵的饮食和店钱,这样,重担挑负一天的报酬所余已无几了。何况因战事起后沿海的产盐区沦陷了,发生供不应求的现象,每天早晨盐库门前如赈粥厂门前似地挤满了人,这些人常常有空着手回去的,于是不得不多停留一天,多花一天的开销─一店钱和饭钱。

从内江约走出了三十五公里,在一个山坡上看见远远的林立的天车,已踏入我们后方的工业区了。又五六公里才到了市里,这个蛛网的中心。

二盐做成的新装

自流井和相距七八里的贡井现在已合并为自贡市。市内是栉比的房屋,宽敞的马路,新式建筑的银行,辉煌的百货商店:这一些把它装饰成了一个新都市。随着商业的发达,文化的幼芽也渐渐被培植起来了,有几个书店和两家报纸。《新运日报》上并有一个称为《涟漪》的颇为不坏的副刊,那是在张伯苓先生接办的蜀光中学里一部分青年教师支持下出版的。

是谁使这两个荒凉的村镇化成新的都市呢?盐,是盐将它装饰起来了,从几百丈地下出来的白盐将这古老的村镇换上了新装;林立的商店,巍峨的银行,新式的医院,都因盐而繁荣起来了。直接用盐管理局经费办理的还有曾提到的《新运日报》和颇有南开风的蜀光中学。

盐是这里唯一的出产,做盐工是居民主要的活路。全区有四千左右的盐井,有十几万的盐工。虽然盐井有的是废井或停推了,每年仍可产盐三百六十万担,占着全川产量决定的地位─—二分之—左右。自“盐产加运”的口号提出后,产量更见增加,一九三八年已到四百五十万担,一九三九年经济部核定产六百五十万担,虽因敌机轰炸,各盐井曾一度停推,但约计仍可达到或超出这数字的。

所以,自流井是盐之故乡,她是完全因盐而繁荣起来的,全川二分之一的盐,是从这里产出。她就用她出的这些盐给自己换上了都市的新装。

三梦也想不到盐是这末难

水井和火井从很久就渴望一看,所以到后顾不得蒙蒙的细雨即找尚和别的几位友人到大坟堡一带看盐井。

在这里先记一篇帐罢。井是有许多分别的:水井专产盐水,火井专产煤气,也有水火并产或煤气煤油并出的。水井有岩盐水井和黑黄水井三种,前者是藏于约二百八十丈地下的岩盐层,必先注入清水,深后再提出煮盐。黑水井普通约深二百五十丈,水色深黑,有猛烈的硫化氢气味,每十斤水可煮盐四十三两,最淡的也可得二十两左右。黄水井约深一百五十丈左右,含盐较少,浓水十斤可得二十四两,淡的仅七两左右。我们去看的是一个黑水井。

高高的天车架在空中,俨然是—个工厂,进去却窄狭污秽,飞溅的黑色的卤水,散布着猛烈的硫化氢气味。系着约两丈长的竹筒的汲卤的铁绳,通过天车系在转动机上,三个工人看守着这部机器,整整需要八分钟才汲上一筒卤水来。除了用机车就是使人力或畜力,那样每汲一次就需要半点钟了。

出来后又转到一家灶户看火井,二十四口锅,几个盐工守看,每个锅都沸着,有的已煮成半锅雪白的盐了。满屋里罩着白茫茫的水蒸气,天然瓦斯和卤水发出的气息非常刺鼻,几乎不能在里面停留,但几个工人是得终日守在那里的,无怪乎他们常染有眼疾和肺病了。

在自流并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灶户用天然瓦斯煮盐。一个火井就是一笔很大的财产,每月可以有几千的收入,这好像是一件很便宜的事了。但凿一个井得几年的工夫,几万元的投资,因为并没有科学的根据,甚至倾家败产什么都凿不出来的也有。

吃海盐的人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里盐是这末难。从几年凿成的几百丈深的盐井里汲出污秽的黑水,费许多力,许多麻烦,而仅仅煮出百分之十九的盐。

四我们一百斤比他们一百斤轻多少?

据说有一万万三四千人仰给于川盐,现存的产量当然是不够的。所以有的地方食用于身体有毒害的硝盐,有的地方盐卖到一元多一斤,在终南山中更因为没有盐吃而许多人颈间生一个大肉瘤。和产量同样的成问题的还有质量的不卫生,矿盐虽比海水含微生物较少,但每—格兰母也有八千三百个,若再加以渗和泥秽,则更不能胜什了。煮盐的火力普通约—百零八度,不足以消灭所有微生物,这是一个影响民族健康的问题。

久大盐厂的迁川,对于这两个问题的解决自然都有很大的意义。在到后的第三天便约着去参观这新法制盐的工厂,同去的还有刘和丁。

厂内有许多瓦砾还未除尽,那是敌机暴行的痕迹。但一切部门却早又倔强地动作起来了。这里一切给我了一种新的感觉,煮盐和士法已不同了,卤水由水户供给,灶火利用煤炭。卤水经过晒卤台,浓度增加后即开始注入几丈长的长方形盐锅中煮煎。现在共有八只锅,每只一天可煮两吨卤水,从招待我们参观的唐厂长的谈话中,知道久大现在仍有不少的困难,因燃料卤水供给的限制,他们无法完成每年产量六十万担的计划。这一天就因为卤水太少,只能一只锅开工。因封建地方的成见太深的缘故,土着盐商对他们非常歧视。刘记起昨天一个盐工说“久大盐轻”的话对厂长说了。他很幽默地说:“不知我们一百斤比他们一百斤轻多少?”大家都轻松地笑了。

在回程的路上我们仍然这个问题,刘说因引岸制度的旧习,久大的运销也受限制,他们只能在军盐上销售。封建地方性的守旧和排外,在制盐技术的改进上确乎是一个严重的问题。我们都深深地这未感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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