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绿少年造句_少年的理想

1、惨绿少年造句

惨绿少年造句

1、刚毕业时,他还是个懵懂无知的惨绿少年,如今却已经是在商场身经百战的中年男子了。

2、那群惨绿少年,都是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

3、他拿起相本翻阅,回想起自己惨绿少年时的美好时光。

4、这日记本里,充满着自己惨绿少年时期的梦想。

5、这些对人生充满希望的惨绿少年,正是国家未来的栋梁。()

6、如果想成为风度翩翩的惨绿少年,就得好好充实自己。

7、那些惨绿少年经过辅导后,努力充实自己,终于获得大家的肯定。

8、这群迷失方向的惨绿少年,急需社工人员的辅导。

2、少年的理想

少年的理想

语文老师给大家布置了一道作文题:《我的理想》。

大多数孩子都用一两千字的篇幅,展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说自己长大以后要为人类做出如何如何大的贡献之类,他们都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只有一个来自贫困家庭的孩子受到了批评,他基本上是个胸无大志、没出息的孩子,因为在这篇作文里面,他的全部理想也只是想做个普通人,他说长大后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并让父母过上幸福的生活就非常不错了。

许多年过去了,这群学生都长大成人。

有一天,他们和当年的那位语文老师聚到了一起。

回忆过去,对照现在,大家感慨万端。

那个立志做()普通人的孩子做了一个自食其力的普通人,那些立志成就一番宏伟事业的同学们也没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大家都是普通人。

这一次,已经白发苍苍的语文老师表扬了自己当年批评过的那个学生:“我这些年教过无数学生,他们都曾有过许多伟大的理想,但没有一个人将它们变为现实,只有你,实现了自己少年时代的理想!”

3、少年远方

少年远方

文/洛洛

那是个初冬,雪被风荡着,一点没一点地下。到了傍晚,雪下大了,衬着冬日的晚霞,天空如一匹被白雪珍珠缀上的红色缎子,被风刮出了优美的层层波浪。波浪流入人间,撒一地醉红色夕阳。这夕阳里一位男人身影走动着。

这个身材矮小清瘦,说起话来粗声粗气的人是我父亲。他长得不好看,一头乱兮兮的黑发,后背略佝,鼻翼塌陷,还有双目空一切的眼。后来我知道,父亲的眼里并不是完全目空一切的,那是他眼光的聚焦只在一个人身上,只有一个明确的点,所以周围的一切自然给失焦了。父亲眼中的那个点,是个直发及腰、着一袭月白长裙、眼神却世故、老成的少女。这个女人后来成了我母亲。

大致是这样,一个初冬的傍晚,雪下大了,他又悄悄跟上她,跟上她前去约会的脚步。此前他已跟了她几个月之久,对她每天规律性的生活了若指掌。每天下午6点,她会准时在电影院门口等她当电影放映员的男朋友回家。

可今日却不同以往,她等到男朋友之后,脸上不再有微笑了。他远远看着他们手舞足蹈,吵架的声音被大风吸进雪里。然后他看到她的男朋友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他知道原因。这个小城对她的流言蜚语从不停歇,八十年代末的社会还不开放,她的一切行为在人们眼里都是怪的,并且可以被称为“风流”。在她的风流背后,蠢蠢欲动着一帮男人,都想沾惹些她的风流。我父亲就在其中。

此刻,父亲却不想再做她背后的追随者了。他短粗的腿几个跨步奔到她和男朋友面前,抬手就给了那男人一拳。两个男人滚在雪里,打得鼻青眼肿。他们身边的少女哭得一塌糊涂,谁也不知道她的哭是因为男朋友提出了分手,还是突然杀出的小英雄把她感动了。反正她一直哭着,最后她和他一起走在回家路上了,她还是哭着。

他那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学生,脸颊上已经爬出第一层络腮胡。他长得丑,却因为是市里唯一的大学生,所以也有不少女孩喜欢,但他谁也不接受,人人说他前途一片光明,以后肯定是不会留在这个落后小城的。但只有他心里明白,他目空一切的眼里早有了她。

母亲每天的约会改了对象,变成了在雪地里默默追在她身后的这个大学生。他们每天都在电影院到钢铁厂家属区的路上散步,像几个月前她和放映员每天走过一样。但是他们不说话,有的只是她时不时的一声叹息,还有从这叹息声中猛然抬起头望着她的他。

一个多月的寒假过去了,他出发回大学前,她把他叫到家里。父亲由此得以看到她全部的生活:一个小铁锅,一把折叠的简易小木桌,没有凳子,只能坐在简易铁床上。父亲想,在这铁床上曾“咯吱咯吱”生出过多少情事?现在他的情事也要在这铁床上发生了吗。

果然就发生了,她当着他的面把衣服脱掉,然后换上一身很薄的轻纱睡衣。她的衣服真是多,各式各样的,都是她自己设计,又跑到省城买布找裁缝做的。她走近他,身体贴近他,然后她把他紧张到颤抖的头发上的一根鸡毛拂掉。他在来她家之前,刚刚放过鸡。

她哈哈大笑,这笑放浪了,成了流言蜚语里的那个她。她说:“我在你眼里是这么个人吧?”他倔强地摇摇头。她又换了样子,脸转过去望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景,说:“你是唯一真心待我的人。”

最后,他把自己的日记本留给她。那里面装着他对她全部的思念,从几个月之前第一次在全市文艺汇演上见到她,一直到昨天,他一直没断过对她的思念。他从没想过自己能离她如此之近。他写道:“我不知道你以前受过什么伤,但我想保护你,等我大学毕业回家乡,我娶你!”

母亲在他走后,每天都会抽时间读他的日记,直到那本日记上的纸页被她的泪打得湿黄。两年,他没有再回来,信也是寥寥几封。当她有点怀疑曾经他的真心时,他回来了。

人人都说父亲傻,为了个不值得的女人放弃大城市的分配工作,回到穷乡僻壤。他回来的第一刻就去她家里找她。穿过幽深肮脏的走廊,他立定在门口,整整衣服,轻轻推开没有关严的门。她似乎正专心写着什么,竟没有被声音惊动。他俯头一看,发现信纸上飘满她的泪。他只看清了一句“我不能耽误你……”,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突然抱住她。母亲把身子终于给了他。

母亲有了我之后,才彻底被爷爷奶奶接受。当我还是个小男孩时,发现父亲对母亲的爱就像个小男孩,胆小甚微,带着极强的宠溺之心。母亲从不抱我,都是父亲把我喜笑颜开地拿到母亲面前。于是,小小的我的眼里就有了母亲勉强挤出的微笑,或一句“别烦了,我在设计”。父亲也没觉得自讨没趣,还是每天不厌其烦地,要把我和她之间的距离拉近一点,更拉近一点。我再大一点时,知道了母亲的不快乐,看到了放在抽屉深处的抗抑郁药,也曾在深夜里看到父亲偷吃母亲的药。父亲后来告诉我他要吃药的原因:母亲每天都会把“百忧解”一颗颗倒出来数,这样她才记得今天到底吃没吃过。为了能让她少吃几天“百忧解”,父亲只好用自己健康的身体替母亲解忧。

母亲的服装品牌终于走出县城,上到全国舞台时,我八岁。那时父亲被药折磨得秃顶了,成了更丑的男人。母亲也被药折磨得满脸皱纹,眼睛成了父亲少年时的目空一切。母亲要去北京参加服装设计节,坚持不肯让父亲同去。他给她收拾箱子,八月带了满满的冬装,说北京冷,穿不了短袖裙子。母亲笑话他,却接受了。母亲临行前一阵,我又偷偷看到父亲半夜起床,给母亲腌制她喜欢的萝卜干。我想吃几块,父亲头一回说不。他说:“你妈去北京两个月,饮食不习惯的,没有这个她不吃饭!”

送走母亲后,父亲走在长长的大马路上,边走边哭,像个小孩遗失了最心爱的玩具,那种哭是埋在平静下面的歇斯底里。我像个大人拍拍他的肩,问他:“你知道妈妈活得不开心吗?”

他诧异地转过头,木讷地瞧着我,似乎想不到才八岁的我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或说——戳破了这个真相。

也许是我意料之中的,但绝对不是父亲意料中的:母亲隔了一整个冬天都没回家。服装节早过了,母亲也从没联系父亲。这次,他真正把母亲留下的“百忧解”当药吃了,甚至比母亲之前吃的剂量还大。有一天我看见他在收拾箱子,我问他:“你干什么?”他说:“上北京找你妈妈!”然后他把一整罐腌菜晃到我面前:“我知道她不肯好好吃饭的!”

我没忍心拆穿他,这个小城里谁都知道母亲和一个服装商好上了。那人是母亲的初恋。

三月初,北京的柳絮漫天飞舞,像春天的雪。父亲拖着我和他为母亲准备的一大罐腌菜到北京二环内的一个高级小区门口。他向保安打听母亲。保安给楼上打了电话。十几分钟后,我看到了消失近一年的母亲。

我和父亲都落泪了,我们像两颗被遗弃的石子,被人扔在路边,被母亲拾起,以为从此有了家,却忘记了我们只是石头,结果又被扔回路边。

她烫了卷发,脸上的皱纹被白粉遮没,整个人看上去比以前在家时健康年轻。她没事人一样,脱口就问:“带离婚协议来啦?”她一口的别扭普通话让我浑身难受。

我这才知道她是有联系过父亲的。她曾把一纸离婚协议寄给父亲,别的话、别的解释却一句也没留下。

父亲点点头,把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和腌菜交给她。她莞尔一笑,说:“现在谁还吃这个!”她顺手把腌菜交给旁边保安亭的保安,把父亲每天放下工作不做,剪萝卜条把手剪烂,又每天不睡觉半夜起床查看腌制程度的,父亲腌得最好的一罐腌菜顺手给了保安。

父亲也笑着对保安说:“好吃呢!”我气得浑身发抖,把腌菜抢回来,拉着父亲就走,把父亲满脑子的话搁浅在和母亲遥远的距离之外。

第二天我们又去找她,才从保安口中知道她和新婚丈夫去美国度蜜月了。回旅馆后,我对父亲说:“看完长城就回家吧。”父亲却一定要把行程走完。他是个有计划的人,绝对受不了计划有变。他的计划是,给母亲十五天时间,也给自己追回母亲的十五天时间。我问他为什么不肯走。他说:“我和你张叔李叔打赌你妈妈能回家,我不能就这么输着回去……”

我知道,他是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幻象。他活在幻象里,觉得母亲还是他的,不管现在她的肉体睡在哪个男人身边,不管她的心现在给了谁。在他的幻象里,母亲被重新捏塑,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一个从十五年前就只爱他的母亲出现了。

他如愿在北京待了半个月,期间我们去了长城、故宫,在旅馆门前的烤串摊上吃了几百串羊肉。我坚持陪他过完了幻象中的与母亲团聚的十五天。

我们坐上了回家的火车,火车行驶在空荡荡的北方平原时,已是深夜。我从昏倦的睡眠里挣醒,看到父亲把头倚在玻璃窗上睡着了,怀里抱着那罐精心腌制的腌菜。()我小心地把它抽出父亲的怀抱,扭开盖子偷尝一口。味道不酸,也不太辣,记忆里每次得伴着它才能咽下饭的腌菜,成了平平淡淡的味道。像父亲平淡而庸俗的一生的味道。

母亲再婚后,父亲从此拒绝做腌菜。他总和我说:“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嘛!”我拿起电话后,他又在我和母亲说话的间隙里插几句:“你问她生活习惯吗?”“你问她缺不缺钱?”“你给她说药要少吃!”我把电话塞给他,让他和母亲直接对话。他傻笑一下,接过电话,假装豁达地说:“喂!还好吧?……想你呢!我和儿子都想你!……哈哈哈……”可每回挂断电话,我总看到他要去洗把脸,用冷水把红彤彤的眼睛洗成没哭过的样子。我嘲笑他:“哭啦?”他笑嘻嘻地回一句:“你才哭了呢!不哭,不哭!”

到我十二岁要去北京上学之前,父亲给我做了罐腌菜,让我给母亲捎去。四年后再见到她,她已是服装业里的风云人物,在全聚德的高级包厢里接待外宾。我怯生生地进门,被她一把拉过去,然后用流畅的英文被她介绍着。

我没来由地一阵气愤,把一罐腌菜声响很猛地拍在转动圆盘的精美佳肴中。它显得如此丑陋,又格格不入。母亲的脸霎时垮下来,随即又恢复成满脸堆笑。在笑的间隙里,她把头转过来,温柔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眼那罐腌菜。我突然间理解了她之前的不快乐。她叹息一声,然后低声和我说了句“对不起,儿子”。我知道这声抱歉也是她对父亲说的。

这声抱歉瞬间被席间的喧嚣杀死了,无声无息了。这声抱歉藏在父亲和母亲的悠悠岁月里,藏在寻常人家餐桌缺席的那个空位之上。

摘自《我只是不想大多数一样》

4、饥饿的少年

饥饿的少年

文/黄可

真正的饥饿是带着自卑的。

凤凰花开始零零星星地落下花瓣的时候,学校里也开始弥漫起一股似曾相识的气息。每一年的毕业典礼上,抑或开学典礼上,头发已经掉光的教导主任总是意味深长地感叹一句“凤凰花又开了”作为发言的开场。台下满脸朝气的年轻人在话音里会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看一眼那两棵篮球场边上的凤凰树,发觉那满枝刺眼的火红,在阴霾的天色里像是某种隐喻。

带着脸盆去盥洗室回来,其他人还是不见踪影,方寒阳坐到了窗户前,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瞧见对面那栋破旧的教学楼,往左边一点便是图书馆了。已经过去两周了,时间真快。方寒阳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自己那时候是不是很傻呢?想到两周前的开学典礼,自己穿着土黄色的衬衫坐在黑压压的同龄人里,抬起头望着主席台上的那几个模糊的人影,广播里的声音像是重感冒一般带着浓浓的鼻音。

那个人说,你们将来要成为教师……那一刻,方寒阳才知道,原来自己将来要当教师。现在想来,即便只过去了两周,世界却好像已经发生了什么变化,好像眼前的某个地方突然亮了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应该就这样朝着那个光芒走下去呢……唉,是自己想太多了吧。

他还记得那天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自己抬起头望了一眼前方,看见和自己一同考进这所学校的卢杰正回过头来对着自己笑。那是一种真正喜悦的笑意,仅仅为高兴而笑,方寒阳可以看得出来,其实他自己也是高兴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兴。

方寒阳回过神来——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站起身把头探出窗口,同宿舍的徐渭正在楼下朝上喊:方寒阳!寒阳!

怎么了?

有人找你。

谁?

一个男的,校门口那儿。

他知道是谁了。今天是几号了?14号,还是15号?半个月过去了,没口粮了。顺着操场边跑去,远远可以看见那个男人了,还有放在男人脚边的扁担和竹筐。

方寒阳老远就张开了口——

爸。

半个学年来,方寒阳的口粮只有那么几次是父亲挑来的。

如果假期里方寒阳回家去,每次返回学校总是自己挑米。从家里到学校要翻过一个很高的山岭,但是和卢杰一起走来似乎也没有多远,只是有些辛苦。一个月一次,或者半个月一次。其实方寒阳没有和家里说过,他带来的米总是不够吃。一到月末,抑或半月终了时他总是吃不饱。他有些羞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饿得厉害,上午的课上到十点钟光景,肚子总是难为情地叫出声来,低低的,但是方寒阳觉得所有人都听到了。

方寒阳不敢说。不过,说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家里的粮不多,还有两个弟弟都在长个,家里……恐怕也是这样的窘境吧,甚至,父亲已经多给了自己口粮了。

吃饱饭这件事情就这样若隐若现地萦绕在脑海里,只有在肚子饿的时候才会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方寒阳这半年来成绩一直很稳定,没有什么波动,也算不上什么书呆子。只是下午放学后宿舍里的同学总爱结伴到校外边去玩,半夜才翻墙回来,在这一点上,方寒阳算是有点不同吧。查房的时候辅导员总是问方寒阳其他人哪里去了,他每每木讷,半天答不出话来,后来辅导员习惯了,竟然也相安无事。

他也想和其他人一块出去的,尤其是徐渭每次招呼自己的时候。可是思忖良久每回都兀自一人留了下来,大家久而久之也就习惯性忽略掉他,徐渭回来时总会带点零食给方寒阳,几次下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却也没有拒绝。

一个人在宿舍里,总是满脑子奇怪的思绪,他对于徐渭的零食是耿耿于怀的,自己总是受人家照顾,即便是关系不错的哥们也总不能老是吃人家零食啊。可是一到后半夜自己却总是饿,又舍不得花钱。

认真想想,之所以每一次自己到最后都会接受徐渭的零食,还不是徐渭在某个地方顾及了自己的自尊心。方寒阳总是觉得自尊心才是最大的鸡肋,明明不能当饭吃却又被当做宝贝,一点儿也玷污不得。也是啊,自己不也一直扞卫着那可怜的自尊心么?

直到许多年以后,方寒阳才终于真正明白,自己彼时把自尊心当做最后的底线,恰恰暴露了他内心深处最无故的自卑,那简直就像是本能一般的自我保护。

家里穷。

家里的粮总是不够。

这些事情也只有在静下心来才突然都冒出来,他当然知道。吃晚饭的时候母亲没有讲话,父亲一如既往地沉默。去上学吗?还是算了?天还没有黑下来,晚霞红得很漂亮。血一样的颜色,重重地抹在了自己的脸上,仿佛还有了热量,正在变得火辣辣的。是啊,他当然想去读书……

许久之后方寒阳抬起头,望见天色无法挽回地暗了下去。

——你们家穷,就让我们家的娃去读书。

——我们家娃去顶阿阳的名额。

方寒阳静静地站在门边上,没有跨进去。好像某个瞬间所有的力量已经被抽得一干二净,方寒阳听出了那个女人的声音,是方杰安的母亲。你有钱了不起啊……方寒阳在心里道,可是却沉默了,恐怕家里眼下缺的就是钱了,他没有跨进门,只是静静地听着。

时间也是会变长的。方寒阳后来想,那个午后,或许是他这辈子最漫长的一个午后。

夜深了,夜色还是化不开的浓稠。方寒阳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世界静得只有呼吸声。还有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惊雷划过。

——我们家……还是读得起这个书的。

——阿阳是一定得读书的。

那么,我会努力的。方寒阳在心里默念道。

还是饿。仿佛突然饿了。

饥饿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乏困,疲惫,带着莫名的愤怒和哀怨?似乎所有人都有愧于自己?天旋地转,满眼斑斓的光芒和色彩?耳边有远方传来的轰鸣——其实,每一回饥饿的到来只让方寒阳在瞬间觉得自卑,一种可怜的无助感袭来,久久不能散去。

方寒阳觉得自己越来越饿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阳光正透过窗户照到宿舍的地板上,留下一块块方形的光斑,亮堂堂的。他看着在光芒里飞舞的尘埃,突然笑了起来。宿舍里没有其他人,方寒阳只是咧开了嘴并没有发出声音,他在笑,笑自己真是可怜……肚子怎么会饿呢?并没有饥饿感啊……

许多年以后,方寒阳还依然记得那道掉了漆的猩红色抽屉,那里面放着徐渭的东西。宿舍里的每一个抽屉都有各自的主人,然而,在这个没有人的午后,方寒阳小心翼翼地拉开了徐渭的抽屉,似乎过了漫长的一个世纪之后,他坐回自己的床上,眼前依旧是飞舞的尘埃,自由而优雅地旋转,慢腾腾地飘向天空。(励志故事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是方寒阳的手里,多了一张饭票。

那顿午饭,方寒阳的饭盒里多了二两的白米。

仅此而已,但是,这必定是方寒阳一辈子再也忘不掉的事情了。

偷。

方寒阳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

为什么要去拿那张饭票,方寒阳不知道。耳畔回响起孔乙己的那一句“偷书不算窃!”——你是在为自己辩解么?可是,有人需要听你辩解吗?徐渭似乎没有察觉出任何的异样,对于他来说,这一张粗糙的土黄色纸片简直微不足道,可是他不知道或许就在离他最近的人眼里,它就是救命稻草,就是最难以企及的奢侈。徐渭当然不会懂,他为什么不会懂?——这就是自己和徐渭最根本的不同吧,一如徐渭根本不曾体会过饥饿的感觉,那种顷刻间需要一个巨大的囊袋用以自我包裹就是为了祈求平静的无助的感觉。

所以,即便明白是偷,方寒阳还是拉开了那道抽屉。

——只是饿了。

也就不需要所谓的辩解了吧。

每隔半个月,我都会搭公交车从学校回家,回家需要翻过一个很高的山岭,每回到这里司机总会把车开得很慢,小心翼翼的。而过了这个山岭,突然之间就会觉得离家很近了。书包里放着的是两套换洗的衣服和几本书,回到家里住上两个晚上,然后就匆匆忙忙地整理好书包,再坐同一个班次的公交车回学校。

这是我上高中之后变得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当然明白那个高高的山岭有不一样的意义,父亲跟我说过很多年以前,他就是从这里,一步一步地走到学校去的,而肩膀上,还担着自己的口粮。父亲就这样度过了自己三年的青春,在一个凤凰花开的季节里突然明白过来,自己马上就要离开学校,油然而起莫名的惆怅。

父亲讲起那三年的时光,总是绕不过自己年少时的饥饿感。我时常觉得抱歉,恐怕我很难去体会父亲口中那种让人莫名心酸的深切感受了。

这些故事里,没有爱情,没有篮球,没有摇滚,更没有打打杀杀,只有自始至终的一种淡然和平静,可是每每听完,我总是觉得心里堵上了东西,莫名难受得很。这些故事里,那个少年即便贫穷即便无助,却从来没有失去一些闪着光芒的东西。这就是父亲作出的榜样吧。

父亲说,他会永远记得那张泛着黄的饭票。那张饭票就和自己肩上曾经担着的口粮一样,都是年少时的希望,甚至,不仅仅是年少时的希望。

因为那里一直有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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