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行车碾在没鞋的皑皑白雪，发出吱嗄的声音。23时，连路灯都睡觉了，黑暗笼罩着我，依着白雪的反光，总算从校“摸”到了家。

客厅的灯还亮着，爸这些天也太好看电视了，每晚都会等到我回家才睡觉，要知道，高三党可是晚11点才下课的，老妈也真是的，不管管他，任他胡来。

“诺，桌上的红枣蒸鸡蛋，趁热吃了吧，去去身上的寒气。”他拂了下我肩上的落雪，而后伸了懒腰回卧室去了。

天晓得，一个风雪夹道的人看到了一碗热腾腾的红枣蒸蛋是多么的两眼放光，尽管味道不是太好——太甜，我是有写日记习惯的。

星期天冷

爸已经连着好几天熬夜看电视了。什么剧啊，这么入迷，天天上班就够累了。小小的诅咒一下，电视剧停播吧，让老爸早点休息。

二

透过厚厚的镜片看到的这个女汉子叫陈涛，我哥们。因为我在学校一直以“朕”自称。于是，她就华丽丽地成了“小涛子”，开始的时候，她为此追着我满教室打，若不是上课铃慈悲，恐怕就要“另立新皇”了。后来，她发现反抗无效，也就忍气吞声地接受了。

我们都喜欢酸口糖，那种酸到眯眼，又甜到心坎的感觉让人难忘。

我们是前后桌，晚自习的时候，我们“安静”地抢糖，与周围的奋笔疾书之人格格不入。谁让她是妹子，自然是抢不过我的。而后，就只能眼巴巴地等我“施舍”给她。

“再来一个。”左手背在身后，反搭在我桌上。

“不”。嘿嘿，我觉得逗逗她，或许是晚自习除睡觉外最大乐趣了。

“不给，不给，”。这样的台词，我愣是矫情地说了不下10遍。

“你到底给不给我啊！”她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你又不是我老婆，说给就给？”腹稿打好了，正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才意识到有超前词汇，于是大脑急速反应：“你又不是我的谁，你说给就给啊。”我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你再说一遍！”她指着我。

“我……”话未说完，她便甩了个背影给我。作文不好！惹祸了。为了补偿，我特意下五楼带回一包酸q糖，但她狠狠地丢还给我了。“我又不是你的谁，不稀罕！”

按照惯例，我留下半包给小涛子。可她再没理过我。那些夸张的酸与甜的糖，我却尝到了涩。

星期四奇冷

她几天没理我，高中那唯一的涟漪都静了下来。还是喜欢吃酸q糖，可是却是从酸中取涩，我的心酸不溜秋，既有懊悔，也有不解、不甘，连酸q糖都变苦了吗？还好有那部神剧啊，每晚回来都有红枣蒸蛋、明亮厅灯，或许我不应该诅咒它少几集的吧。

三

嚼着干草般的酸q糖，毫无征兆地被化学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神游的我连哪题都不知道，遑论解题了。下意识地看看周围，一个个都压低了脑袋。正想着“死就死吧，大不了下课把知识补回来。”忽地，小涛子一如当初要酸q糖那般摊开手心，既使我连页数都不对，也能对答如流。

下课铃让我满心欢喜。

“小涛子，还好有你‘救驾’，给你留了几天的酸q糖，赏你吧。”我将那半包糖全倾在桌上。

“咿，酸到掉牙，不好吃……”

可是，这也会甜到心坎啊！

四

多天的误会如冰雪消融般褪去。学校慈悲，让我们上到22时，便可回家。我大声叫好，终于可以解开老爸看神剧之谜了。我一路风尘赶到家，却发现厅灯没亮，尽管我诅咒过它，可真当没有时，心里却太不是滋味。

蹑手蹑脚打开门，生怕吵到今天不看电视的老爸。

“这么早就回来了？”他看起来些许惊讶，掀开身上的毛毯。“要不要弄点红枣蒸蛋？”他揉了揉迷离的双眼。

冰雪消融的寒风冻得我的鼻子不往地抽着，眼被吹得通红：“不用了，您早点睡吧。”

星期天冷转睛

终于吃到了酸q糖的真正味道——甜到心坎，我也愈加想让电视剧停播了，确乎还有半年？

父亲的味道，那暖暖贴心的红枣蒸鸡蛋。

哥们的味道，那酸酸甜甜的好样酸q糖。

酸酸甜甜，暖暖贴心，这将会是我一生永忆的味道吧。

旧书店的味道

刚踏进旧书店，就闻到了一股旧书店特有的气味。这气味比新书店多了几分年代的味道，又没有浦东图书馆阳光普照的温暖的气味，同时也没有各大书店那种清新的味道。乍闻去，首先闻到的就是淡淡的霉味，像突然打开一个尘封已久的海盗的藏宝箱；霉味中还夹杂着几丝书店老板身上的香烟味。仔细闻，空气中略有些红木的、自然的味道飘来，应该是新打造的书架，与先前的淡淡的霉味形成了鲜明的对照。我随意地抽出一本书，就感到一股灰尘扬起来，这刺激的气味直钻入我的鼻孔。书散发出一股旧书的气味，隐约还有淡淡的油墨味，其中有一页有些棕色的污渍，像极了咖啡倒翻留下的痕迹。污渍渐渐地扩大、扩大…

我来到了一个温暖舒适的大客厅，墙上的日历清晰地显示着这是2012年3月的一天。咖啡的浓香气息充满了整个空间。沙发上有人一手拿着书，一手捧着一杯咖啡，正在悠闲地阅读。咖啡的香味浓郁，夹杂着一些好闻的油墨香，吸引着我往沙发走去。忽然沙发上的人一不小心，他把咖啡杯打翻了，有一部分溅到了书上，他急急站起……

“小伙子，你可有耐心呢，呆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老板的话打断了我的遐想，他可不知道，刚才作文那一瞬间，我与这本旧书的主人来了一个邂逅呢。

市场的味道

走进市场，各种味道纷至沓来。市场的气味，与其他的任何一家店都不一样。这味道比起超市来，要更浓郁，可能是因为市场的货物是露天摆放的，味道也就自由散发，充斥着每个角落；路边的小摊，又没有市场的味道那么集中，毕竟只有一摊。先闻到的，是各种各样的海鲜的气味，如放在案板上正准备刮鱼鳞的鱼散发出的气味，和放在框里挣扎着想要“逃跑”的虾的味道。这是大海的味道，带着腥味，带着海风的咸味。藏在海鲜味中的，是各种鲜肉的气味，那是门口的肉铺的气息。海鲜味和肉味之后，果香味占据了我的鼻腔，充盈了我的胸膛。芒果带着温暖的甜香、菠萝带着清爽的酸甜味……热带水果的香味极其浓郁，又十分沁人心脾，丝丝香味把我带到了热带海岛上……

岛上，果树上结着各种各样的热带水果。菠萝、芒果充斥其中，散发着醉人的芳香……附近的海滩上，浪花翻腾，带着咸味的海风阵阵吹来，清澈的海水中各色各样的鱼儿正在欢快地遨游。我时而漫步在沙滩上，时而留恋在果树前，金黄饱满的芒果唾手可得……

“进去呀。”妈妈招呼我。我使劲咽下一口口水，像水果摊走去。

跑道上轻盈的脚步，书本间娟秀的字，耳机里柔软的音乐，书桌前疯长的草……这一切的一切，无不在大声宣告：青春，我们来了！

青春有点酸

不知怎么了，这个年纪的我们，有很多都是自相矛盾的。明明心里知道自己应该这样做，可不知为什么，就那样做了。明明知道自己感冒，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喝完面前一碗又苦又浓的中药，可看见砸在窗上噼里啪啦的雨点，就有种想跑出去淋场雨的冲动；明明知道冬天了应该好好保暖，却还拿着冰激凌吃得满脸通红；明明知道现在任务越来越重，时间越来越少，可有时还是会看着蓝天白云“神游故国“去了……没关系，青春里，就让自己好好享受想与众不同的心情，小小地叛逆一下好了。

青春有点甜

有时发呆，就会想起什么。想念，一个肆无忌惮的笑，一个有好看弧度的嘴角，一个清亮感性的声音……嗯，有点甜呢。是什么？是他吗？为什么会想起他？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嘿，摇摇脑袋，把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全都扔到爪哇国去，只留一句话在脑海里反复提醒自己：他很好，很优秀，但我只是欣赏他而已，只有欣赏而已！

青春有点苦

在这个年纪，总会出现一些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东西，比如，作业。比如，学习。当然，不吃苦好啊，不用学习不用作文写作业很好啊，但在我自己内心，我却无法丢弃它们。真的。可能就是因为它们也是青春的一部分吧。人生没有苦，人生就是不圆满的；青春没有苦，怎么能叫做青春呢？没有苦的青春，简直太没意义了。长辈不是经常教导我们嘛，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所以，从青春中捧起苦，一点一点地咀嚼，体会满唇齿的清香，不骄不躁，做一个，安安静静的自己。

青春有点辣

青春的我们总是年轻气盛，意气用事。这不，教室里又打起来了。

“哎，你几个意思啊？”

“哎哟，你倒还先问起我来了。我看是你想挨揍了吧！怎么，你还想怎样？”

不由分说，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旁边的人连忙劝架。好不容易把斗鸡似的两人拉开，各自按到椅子上，又是说好话又是讲道理。这才打发了心中的挥舞着红色翅膀的小恶魔们。于是，两人又哥俩好地在一起了。

“哎，对不起啊，今天脾气实在不好。”

“没事，这事我也不对。”

青春就是这样，打打闹闹，发发脾气，就好像吃了辣椒似的，但过后的回味却是最珍贵的。

一只鸟没入远空，如石入水，层层涟漪，叠叠心绪。当我们渐渐长大，走过万苦千甜，回望青春，那是历尽了风稠雨密的超然，是度尽劫波的淡然，是岁月酿就的一坛酒，沉醉了回忆，清醒了人生。

我本是极其讨厌烟味的，但是向老师身上的烟味，却让我念念不忘。

三年前的开学季，老向站在讲台上，高傲的神情与傲慢的语气分外让我觉得这语文老师“吊儿郎当”。一嘴的黑牙与下巴上的胡茬更是大大拉低了我对他的印象——这语文老师，不好惹。

临近中考前的那段时间，我们在选择题的海洋充当着淡水鱼。一天中午回教室的时候，余光瞥见老向站在楼道上，一手掐着烟，一手拿着试卷，踩着栏杆，一副恭候已久的模样。我顿时心下一抖，到了嘴边与同学玩闹的话语也咽回肚里，低着头，走过去。就在离教室几步远，就在我以为我“活”过去时，“来，你过来。”老向冷不丁地出声，我只好转过身去。刚一转身，就被烟味熏了一脸。“选择题我讲过的还错？你在听讲？”他皱着眉，质问道。“是不是我太久没修理你又欠收拾了？”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脸越来越黑，烟打在我脸上越来越刺鼻。“去，自己好好想想。”我接过卷子，回到座位上，一声不吭，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老向身上的烟味，真令人压抑。

第一次市检后，看到语文成绩的我瞬间又被拽回了那压抑的氛围中，我甚至还与同学探讨了一下如何逃避老向的教鞭。第二天，我去文综办公室抱作业，也不知怎么就引起了政治老师不满，他骂道：“你一天作业都在搞些什么名堂？”就在作文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向先接过了话：“你凭什么骂她？这么优秀的学生你也敢骂？这次语文连优分都没得就是被你骂的吧。”“没事，就一场考试，继续加油啊。”他笑得眯起了眼，歪着脑袋佯装怒意的瞪着政治老师，像个老顽童一样。六月的阳光映照在我心上，暖洋洋的，老向身上的烟味，真令人安心。

后来，我毕业了，就再也没遇到像老向这样个性鲜明的老师了。国庆一放假，我们一行人就赶回了初中，像贼一样蹲在七年级教室后面，听老向的课。下课后，被众人围拥着的老向嘴角止不住上扬，就连语气，也温柔起来，跟从前打骂我们的时候截然不同。老向挠了挠头，说：“哎呀，你们回来，偏逢办公室没糖吃。”那故作俏皮的语气引得我们哄堂大笑。一会儿，当我们被班主任拉去给学弟学妹们做思想教育工作的时候，我瞄见了窗外跳着向我挥手的老向，跑出来老乡就塞给我一大包糖，说：“每个人都要吃，不够我再去拿。”也许是从哪位老师上搜刮过来的吧，我笑着回道：“谢谢向老师！”用双手接过，又闻到了老乡身上熟悉的烟味，在离别了一段时间后，这烟味真让人感到亲切。

犹记得三年寒窗，苦乐同行；犹记得教鞭高高扬起，却轻轻落下；犹记得谆谆教诲，无限师恩。老向身上的烟味，承载了太多太多，令我感激，令我亲切，令我成长，令我刻骨铭心。

味道落到笔上就成了风格，吃进胃里就成了乡愁，刻在心上那就成了一辈子都解不开的结。

——题记

总有一种味道萦于笔尖，绕在口舌，铭记入心，成了一段不招即来，挥之不去的记忆。

我偏爱庆山。我偏爱她平淡如水的样子，很爱，很爱。没有那么多疼痛迷惘，取而代之的是生活的平稳与柔软。我喜欢庆山的文字。

她写梨花，写栀子，写童年，写亲人，写食物……一切的一切都裹挟着大把大把的烟火气息，我想这样才好，能于平凡简陋的日子里，窥出生活的美好，这才是智慧。

我曾经大段大段地摘抄她的句子，无关风月，只是自然。她的文字平平常常，对花朵，植物的描写，却总让我惊叹。“绿叶硬朗青翠，花瓣洁白芬芳，浓郁有如丝缎……青翠的花苞结实饱满，芳香如同带有毒性的辛辣。”这是栀子花。“灵魂像茁壮黝黑的枝桠，一簇一簇，开满即将被大风吹熄的花朵。”这是梨花。似乎任何植物在她的笔下，都极具张力，任性的不讲道理。

《山中岁月》中，她描写从前外婆家的黄萝卜，“咬一口清脆而爽辣”，而我想到了我的外婆，我外婆的萝卜干。

也是当下这个时候，外婆家开始腌萝卜，制咸货了。萝卜不是什么昂贵的食材，就近从市场里买来，到大盆里，“咕咚，咕咚”堆成了一个小山，打来井水，洗萝卜。冬天的井水微暖，一点儿也不冰，可是外婆的手还总是冻得红通通的。外婆切萝卜时很利索，红通通的手，按着白里透青的萝卜，刀起刀落间，噔，噔，噔，萝卜成了四条。菜刀顺着砧板一推，萝卜条滚到盆里。我端着小板凳作文，坐在一旁看着，不知不觉，原本一盆子萝卜变成了一盆子萝卜条。接下来是抹盐，细细的盐粒像雪一样，抹在萝卜条上又像霜一样。腌好了的萝卜，用棉线串起来，挂到房顶上。过年的早晨，泡一把晒得皱皱的萝卜干，拌上调料，就着粥，热乎乎地吞下去，突然间就感到幸福满足，相比于拜年的午饭，这简单清淡的早饭，更让我怀念。

小时候的愿望总是很小，一点点快乐就让人心满意足。成长的路上，渐渐地没那么容易满足，渐渐地，也找不到当初的味道了。食物是有执念的，很多时候，食物也是一种特殊情感的载体，就像春酒于琦君，食物自身的美味与食用者内心的情感相融合，从而赋予了食物特定的内涵。

到如今，外婆走了四年。而我，也一直避免吃粥。不为什么，只因那一份简单同外婆一起离开了我的世界。《追忆似水年华》中说：“当人亡物丧，往日的一切荡然无存时，只有滋味和气味才会长存，它们如同灵魂，虽然比较脆弱，却更有活力，更为虚幻，却更能持久，也更为充实。”外婆的小屋还在，好像钥匙拧开锁后，开门就能看见她，第一次面对死亡的孩子，第一次知道什么是距离。

外婆不在了，可她留给我的味道却在。庆山改名了，可她的文字味道却不减，这味道可能是比当事人还要永恒的存在，发现体验味道，记住坚守味道，是我最向往也最执着的事。

“布衣暖，菜根香，读书滋味长。”我想，平淡生活不过如此，愿意且能够将有限的生命引回到宁静本来的样子，是一种莫大的信仰。所以，愿你桌上有书，厨房有火，身边有人，安静却一直美好着。